日子过得跟流水账似的,回头一看,二十年过去了。我这前半生,就跟四季青服装市场里那条小巷子差不多,曲里拐弯,人挤人,吵吵嚷嚷,但也热气腾腾。里头的事儿,有折腾,有失落,有摔跟头,也有摸爬滚打站起来的痛快。要说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瑶瑶姐这人,跟月老投错胎似的,在我这“姻缘线”上操的心,比特斯拉的电路图还复杂。那天咖啡馆玻璃透着夕阳的暖光,她把个白瓷杯“咔哒”往我跟前一推,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像提醒:“喂,该还债了啊老弟!”银镯子在她手腕上晃。“这回正经八百给你介绍对象,去见见。成了,你妈乐开花;不成?嘿,就当人生故事集添一页,指不定哪天能写成剧本卖钱。”
我瞅着窗外梧桐叶被风耍得团团转,脑子里是我妈电话那头那声长叹,隔着千山万水,最后像渣子沉淀在杯底了。行呗,咱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小事业在四季青旁边撑着呢。我转了转光溜溜的无名指,冲她嘿嘿一笑:“姐发话,敢不听?现在好歹也算个小老板,腰杆子硬了点,不怕被人笑穷学生了。”
刚出咖啡馆门,雨点就开始噼里啪啦了。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一片片调色盘。我专捡水坑踩,数着对面过来的人影。街角婚纱店那模特,顶着万年不变的笑脸杵在橱窗里,跟个活招牌似的。我那份“勇于相亲”的决心啊,跟被拆开又粘上无数次的信封似的,字都模糊得快散架了。真得去见见?春天它不等人呐,甭管哪一片花瓣,总得找双接得住的手不是?
雨点子砸得屋檐哒哒响,我溜达回四季青仓库。美芬正搁柜台那噼里啪啦敲键盘,头都不抬,手一扬,“啪”一张便签甩过来:“瑶瑶姐电话追到仓库了,当时外头雨下得跟泼洗脚水似的。”
纸条被水洇得像朵蔫头巴脑的墨菊花。我盯着那水印子,脑子里立刻浮现瑶瑶姐冲电话喊的样儿。她老念叨我那条姻缘线像被哈士奇啃过,到处是断点。她哪知道,那些看起来“断”的地方,塞满了没寄出去的“小心思”,跟压箱底的孤品T恤似的。
仓库里暮色沉沉,货架把美芬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她蹭着帆布鞋往外溜达,带起一层灰。屋里就剩下墙上那老挂钟,还在那儿“嘀嗒嘀嗒”。窗玻璃上,对面霓虹灯投过来的紫光晕,映在墙上,像个巨大的、暖昧的补丁。
电话一通,瑶瑶姐那大嗓门裹着雨水的湿气就撞过来了:“嗨!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啊?影子都逮不着!”背景音里隐约有柴火噼啪响,我立马想起去年她家火盆边上烤红薯那味儿了。我摸摸手机壳:“嗨,能忙啥?四季青这片儿的‘扛把子’,伺候新到的货呗。”
“成!明天下午一点半,城南老茶馆!”她声音忽然压低,带着点地下党接头的神秘感,“把你去年展销会赢的那件靛蓝衬衫给我套上!就那件,最衬你这块料子!”
电话挂了,还能听见她屋檐下风铃叮当响。我瞅着玻璃窗里自己模糊的影儿,那件靛蓝衬衫似乎还沾着去年展销会那点桂花香。手贱拉开抽屉,一沓我自个儿设计的SUDU初版稿子沙沙响——明天见那姑娘,能瞅懂我这堆“鬼画符”吗?
清早,太阳刚爬上窗台,我就跟那件靛蓝衬衫干上了。熨斗冒着咝咝的白汽,跟老火车头似的。脑子也没闲着:跟四季青大老板拍桌子叫板的横劲儿;美芬头天上班那笨手笨脚,差点把整捆新布头搞散架了;最扎心的,是三年前公交站台下,林夕转身时头发丝甩过带风的样子……和小茹在定海新村的那个晚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全往外冒。
离相亲还有俩钟头呢,对着镜子第三回捯饬领口了。远处茶馆飘来的丝竹声,悠扬吧?可我手心汗多得能养金鱼。叫了辆出租车,那车亮得能当镜子照,滑到跟前,跟条银鱼似的。我拽拽衬衫角钻进去,皮座一股冰凉松木味,像进了家具城。师傅手搭方向盘,虎口那个褪色船锚纹身,瞅着像江湖故事写脸上,我记得夜市有帮人,也纹着同样的船锚。
车窗外,茶馆那飞檐翘角,在梧桐树叶缝里一闪一现。车里广播咿咿呀呀放《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这唱腔一起,我盯着跳动的计价器数字,豁然开朗:为啥老不爱打这种新车?它就是移动的照妖镜,专照人心里的那点慌!
瑶瑶姐在朱红门廊下立着,鬓角别着一朵小红花,特扎眼。“哎呦喂!我的汪老板,您可算驾到了!”她一把将我推进包间。一股老檀香从铜炉里爬出来,缠绕着雕花窗棂。我盯着紫砂壶嘴,一滴凝成的水珠子,沿着光滑的壶肚往下滑溜,啪嗒……掉桌面上了。
门帘“哗啦”一响,时间好像卡带了几秒。浅灰羊绒大衣裹着个身影进来,头发上沾着还没化完的小雪粒。隔着热茶气儿往上蹿的烟儿,俩眼神“哐当”碰上了。呵!耳朵上那对珍珠小耳坠,跟着光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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