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还攥在手里,指尖被它烫得发红。陈凡没松手,顺着那股热劲往前走,脚底踩着碎石,一步一滑。他不敢走大路,专挑山脊背阴的陡坡,身子贴着岩壁挪,生怕惊起一点响动。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从谷底往上灌,吹得他后脖颈发凉。他摸了摸怀里的书,书脊上的草绳还在,磨得皮都破了。他没停下,继续往前,直到看见前面山腰有个凹进去的岩穴,像是被什么巨物撞过,裂开一道口子,勉强能藏人。
他钻进去,蹲在角落,把碎石往洞口堆了堆,遮住大半缝隙。外面风还在刮,但已经吹不进来了。他盘腿坐下,把《万界通商录》放在膝盖上,翻开那页有阵纹的纸,把银簪轻轻放上去。
书页没亮,纹路也没动。
他盯着那簪子,心想是不是还得流血。可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他不想再划。他闭上眼,试着往丹田里探意识,像昨夜那样。
刚一动念,脑袋就嗡了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硬东西。一股排斥感从肚子里炸出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咬牙撑住,没睁眼,继续往里压。
灰蒙蒙的空间又出现了。
还是那片混沌,中间悬着那座青铜小鼎,三足两耳,巴掌大,缓缓转着。可这次,他能看清了——鼎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一圈圈缠着,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某种运转的法门。每转一圈,鼎口就微微开合一次,像在呼吸。
他想靠近,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被弹了回来。
意识一散,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岩穴里,手还按在书上,银簪滚到了一边。
他喘了口气,抹了把汗。刚才那一下,不是错觉。小鼎在排斥他,不让他靠近。可它明明就在他体内,是他的一部分,凭什么不让他碰?
他不信邪,又闭上眼。
这次他没急着冲进去,而是先稳住呼吸,一吸一呼,慢慢来。他回忆起昨夜那股灼烫感,回忆起小鼎转动的节奏,试着用呼吸去对。
吸气,半圈;呼气,半圈。
一次,两次……到了第七次,他忽然觉得丹田里一松。
再睁眼,意识已经进去了。
小鼎还在转,但节奏变了,和他呼吸对上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没被弹开。他又走一步,靠近了鼎身。
这一次,他看清了鼎底的纹路——是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谁用指甲刻上去的:“归藏诀”。
他念了一遍,声音还没出口,小鼎忽然震了一下。
紧接着,鼎口朝上,缓缓张开。
他下意识想退,可没动。他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月亮刚爬上山头,清光从岩缝里漏进来,洒在书页上。银簪突然又烫了,贴着纸面微微颤动。
陈凡低头看,发现书上的阵纹正在发亮,银光顺着线条爬,最后聚在阵心,像在等什么。
他抬头,看见月光正好照进洞口,一缕清辉落下来,擦过他的肩头。
就在那一瞬间,小鼎动了。
不是转,是颤。三足齐震,两耳轻鸣,鼎口猛地一吸——
那缕月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硬生生拐了个弯,朝着小鼎虚影扑了过去。
陈凡浑身一僵。
他能感觉到,那光流进了小鼎,再从鼎底渗出来,变成一股温热的气,顺着经脉往下走。那气不冲不撞,走得很慢,可每过一处,那里的经脉就松一分,像是被什么温水泡过。
他没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把这过程打断。
月光还在照,小鼎还在吸。一缕接一缕,像是永不疲倦。那股温流越积越多,最后汇在丹田,形成一团暖意。
他试着用意识去碰那团气,刚一接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东西——不是文字,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引月入鼎”。
他没多想,立刻照做。
意念一动,小鼎转得更快了,鼎口张得更大,吸力猛地增强。外面的月光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整片清辉朝着岩穴涌来,穿过他的身体,灌进小鼎。
他整个人都亮了。
皮肤下泛着银光,经脉像河,灵气像水,在里面缓缓流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股温流洗了一遍,旧伤处隐隐发痒,像是在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偏了,光弱了。
小鼎吸得慢了,最后“嗡”地一声,鼎口闭合,虚影缓缓沉回丹田。
陈凡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可岩穴里没水,风还是冷的。他低头看手,指尖在抖,但不是因为冷——是体内那股气还在动,像是活了一样,在经脉里自己走。
他摸了摸丹田,那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把银簪捡起来,放回书页上。这次,纹路没亮,簪子也没烫。他合上书,贴身收好。
外面风停了,夜静得能听见远处猫头鹰叫。他没急着走,坐在原地,试着用意识再探一次丹田。
小鼎还在,安静地悬着,偶尔转半圈,像是在休息。
他试着用“引月入鼎”那股感觉去碰它,刚一动念,小鼎就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他嘴角动了动。
不是梦,也不是邪术。这东西认他,还能用。
他想起表叔临死前的眼神,想起那本染血的书,想起娘葬在地窖时他发的誓。他没哭,也没笑,只是把书按在胸口,低声说:“我走对了。”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岩穴外,月光斜照,山路像条灰带,往北延伸。
他迈出一步,脚底踩碎了一块石子。
刚走两步,忽然觉得丹田一热。
小鼎又动了。
不是转,是颤,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停下,回头看向岩穴。刚才坐的地方,岩壁上有一道影子——不是他的,是鼎的虚影,正贴在石上,缓缓旋转。
他盯着那影子,没动。
三息之后,虚影慢慢淡了,缩成一点,沉进地面。
他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走。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碎石滑脚。他走得慢,但每一步都稳。
怀里那本书贴着胸口,沉得压人。可他知道,这沉不是累赘,是开始。
银簪还在发烫,像一颗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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