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萧执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薄唇紧抿,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骤然加重。苏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指尖因为用力端着滚烫的药碗而微微发白,却依旧固执地站着,一步不退。炉火噼啪,时间仿佛凝固了。
终于,萧执紧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松动了半分。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将受伤的左肩背对着苏渺。这无声的默许,让苏渺心头猛地一松,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赶紧放下药碗,拿起旁边温热的布巾。
湿透的中衣被小心翼翼褪下,露出包裹伤口的白色细麻布。苏渺的心瞬间揪紧——那布条靠近肩胛骨的位置,赫然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新鲜的血液已经渗透了布层,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干涸发硬,粘连在皮肉上。
苏渺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他用温水浸润布巾,一点点软化、浸透粘连处,再极其小心地剥离。整个过程,萧执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肌肉线条块垒分明,却始终未发出一丝声响,只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他刚硬的轮廓滑落。
当最后一层染血的布条被揭开,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箭簇撕裂的皮肉边缘红肿外翻,因为今日的剧烈动作,有几处细小的缝合线已然崩开,丝丝缕缕的鲜血正从裂口中渗出。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触手滚烫。苏渺倒吸一口冷气,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他猛地想起刚才煎药时指尖那些奇异的感知,目光投向那碗深褐色的药汁。
“药…药煎好了,方子上说,三七主散瘀定痛,红花活血通经,骨碎补续筋接骨…” 苏渺端起药碗,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却努力清晰地复述着《百草辨微》上的记载,像是在寻求一种确认,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外敷…应能缓解些。” 他试探着看向萧执。
萧执侧过头,深沉的视线在少年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那碗气味浓烈的药汁。最终,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许可,苏渺立刻行动起来。他取来干净的布巾,将温热的药汁仔细地淋在上面,浸透。当那饱含药汁的布巾即将触碰到伤口时,他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苏渺的眼神变得专注无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需要抚平的创痛。
温热的药巾覆盖上滚烫的伤口。就在接触的刹那,苏渺的指尖再次清晰地“捕捉”到了不同往日的“气息”!那红肿发炎的皮肉之下,除了熟悉的血腥气和伤口特有的滞涩感,竟然还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冷的“气息”!它如同潜伏在血肉里的毒蛇,冰冷滑腻,带着强烈的侵蚀性,正丝丝缕缕地破坏着生机。这感觉如此鲜明,与指尖下药汁里那几种药材散发的温煦、坚韧、沉稳的“生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苏渺的手猛地一抖,药汁差点洒出来。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萧执。男人依旧沉默如山,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一丝强忍的痛楚。这阴冷的气息…是什么?是伤口恶化导致的邪毒?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更加专注地、一遍遍用温热的药巾轻轻覆盖、按压伤口周围,试图用自己的手,将那药汁里蕴含的温煦“生气”,努力引导向那阴冷盘踞之处。
寂静的屋内,只剩下药巾浸润伤口细微的声响,以及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静谧流淌在两人之间。炉火跳跃,将一大一小两个沉默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就在苏渺全神贯注于指尖下那场无声的“角力”,额角也渗出细汗时——
“咴律律——!”
“吁——!”
尖锐刺耳的马嘶声和勒马的呼喝声,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猝然撕裂了雪夜的宁静!紧接着,是沉重而密集的马蹄铁践踏冻土的闷响,轰隆隆由远及近,震得小院的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苏渺浑身剧震,手中的药巾“啪嗒”一声掉落在萧执脚边,深褐的药汁在泥地上洇开一片污迹。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他猛地抬头,惊恐的视线投向萧执。
萧执的反应快如鬼魅!
在苏渺手中药巾落地的同时,他已霍然转身!动作迅猛得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在身的人。那只未受伤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扣住苏渺的手腕,将他整个人猛地向后一拽!苏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地被拖离窗边,踉跄着跌向屋角最浓重的阴影里。
“别出声!” 萧执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贴着耳廓刮过的冰风,带着一种苏渺从未听过的、斩钉截铁的肃杀之气。他的身体像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壁,瞬间挡在了苏渺与那扇糊着厚厚桑皮纸的窗户之间,宽阔的肩背紧绷如铁,将苏渺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几乎就在萧执挡在身前的同一秒,苏渺听到了院墙外传来的、冰冷而清晰的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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