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线岩缝中渗出的泉水,如同神明悲悯的泪滴,短暂地滋润了焦渴的喉咙,却无法真正浇灭弥漫在团队深处的疲惫与恐慌。夜寒浸骨,众人挤在背风的岩壁下,依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御。没有篝火,黑暗便拥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放大了山林间每一种细微的声响——不知名虫豸的窸窣,远处夜枭凄厉的啼叫,甚至是一片枯叶脱离枝头、旋转飘落的轻响,都能让神经紧绷到极致。
沈云疏靠着冰冷潮湿的岩石,肩头的旧伤在寒气的侵袭下阵阵抽痛,像是有细小的冰锥在里面反复戳刺。她几乎一夜未眠,耳朵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大脑则在飞速运转,规划着白天的路线。林栖的洞穴大致方位她还有印象,但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山林中,失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考虑到队伍里老弱妇孺的体力极限,寻找一条相对安全、又能尽量节省体能的路径。
天光微熹,山林从墨色中渐渐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如同褪色的水墨画。沈云疏轻轻挪开靠在她身上熟睡的铁蛋,孩子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在睡梦中至少获得了片刻安宁。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走到泉眼边。
石洼里又积蓄了薄薄一层清水,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她依旧用沙炭布过滤,将水囊重新灌满。这宝贵的水源,是他们今天能否找到林栖的关键保障。
沈云墨也醒了,少年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依旧警惕。他走到沈云疏身边,低声道:“阿姐,后半夜没什么异常。”
“辛苦了。”沈云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衣服下的骨头硌手。所有人都瘦脱了形。“把大家叫醒吧,我们得趁早上天气凉爽多赶点路。”
唤醒众人的过程带着一种压抑的悲凉。沈槐和王氏几乎是在沈云墨和春婶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起,一夜的寒露让他们的关节像是生了锈。阿禾和大丫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是超越年龄的麻木与顺从。铁蛋被弄醒,瘪着嘴想哭,被王氏及时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可怜声响。
“每人再喝两口水,我们出发。”沈云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将水囊依次传递,看着每个人小心翼翼地啜饮,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早餐是不存在的。最后一点肉脯被沈云疏死死按在行囊最底层,那是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动用的最后储备。饥饿像一条隐形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的胃里,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体力与希望。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沈云疏走在最前,依靠着记忆和太阳升起的方向判断方位。沈云墨断后,确保没有人掉队。山路比昨天的河床更加难行,腐烂的落叶覆盖着湿滑的苔藓,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埋伏在地面的陷阱,裸露的岩石锋利如刀。
沉默的行进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间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气,偶尔有受惊的松鼠或野雉扑棱着翅膀从灌木中窜出,引得人心头一跳。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蒸腾起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哎哟!”春婶一声低呼,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旁边的阿禾和大丫拼命拉住。
“没事吧,春婶?”沈云疏立刻回头。
“没……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春婶扶着腰,额头渗出冷汗,勉强笑了笑,“老了,不中用了。”
沈云疏走过去查看,春婶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她心中一沉。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小伤都可能演变成致命的危机。
“云墨,找两根结实点的树枝过来,要直一些的。”沈云疏吩咐道,同时从自己破烂的衣襟内侧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她动作熟练地用树枝和布条为春婶做了个简易固定。“春婶,忍一忍,我们轮流扶着你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努力抱着弟弟前行的大丫,忽然怯生生地指向不远处一丛不起眼的、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小声道:“云疏姐姐……那个,那个是不是‘酸模’?我……我奶奶以前说过,这个叶子虽然酸,但能吃的,还能止渴……”
沈云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动。她认得这种植物,在现代或许只是野菜,但在此时此地,无异于珍宝!她快步走过去,摘下一片叶子,小心地擦去泥土,放入口中咀嚼。一股强烈的酸涩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唾液分泌,确实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没错!是大丫说的酸模!”沈云疏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亮光,“大家都摘一些,小心别把根拔了,只取叶子。慢慢嚼,能顶一阵饿,也能生津止渴。”
这个发现像是一针强心剂。众人纷纷上前,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那些略显干瘪的酸模叶子。酸涩的味道并不美好,但对于空瘪的胃袋和干渴的喉咙来说,已是恩赐。铁蛋被酸得小脸皱成一团,却还是听话地咀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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