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七年的这个清晨,“新明港”是在一种看似与往日无异的忙碌中开始的。
炊烟袅袅,码头上工坊区的锤打声与蒸汽机的嘶鸣如期响起,新来的移民们在划定的区域内继续搭建着他们的新家,孩子们在初具雏形的街道上奔跑嬉戏。
然而,在这片蓬勃的生机之下,是马武连日来下达的备战命令所营造出的、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紧张。
突然,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如同利刃般撕破了清晨的宁静!那是建立在港口入口处最高点了望塔上的警钟!
“敌舰!大批敌舰!南方海面!数量……数量极多!”了望哨兵声嘶力竭的呐喊,顺着海风传遍了整个营地。
几乎在锣声响起的瞬间,棱堡各处预先设置的警钟、号角次第响起,如同被触动的蜂巢。
原本还在进行晨练或工事收尾的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扔下手中的工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各自的战斗岗位。得益于马武近乎苛刻的日常操演和预案推演,整个防御体系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马武一身戎装,早已登上主棱堡的中央指挥台,他接过亲兵递上的高倍望远镜,看向南方海面。只见水天相接处,一片密密麻麻的帆影正缓缓逼近,如同聚集的蝗群,规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接触。
西班牙的红色叉旗、葡萄牙的盾徽旗、英格兰的圣乔治旗、法兰西的百合花旗……各色旗帜混杂在一起,宣告着这是一支前所未有的欧洲四国联合舰队!
“果然来了!”马武眼神冰冷,毫无意外之色,“传令!所有炮位就位,检查火绳、弹药!燧发枪兵进入前沿胸墙和棱堡斜面阵地!长枪兵、刀盾手预备队待命!非战斗人员,立即按预定方案,撤往第二道防线后的避难区域!”
命令被旗语和传令兵迅速传达下去。刚刚抵达不久的新兵们,脸上还带着远航的疲惫和对陌生环境的茫然,但在老兵和基层军官的厉声催促下,也迅速穿戴好甲胄,拿起分发到手的燧发枪,奔跑着进入那些由水泥和巨木构筑的、棱角分明的防御工事。
他们的动作或许还有些生涩,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但严酷的航程和抵达后的紧急训练,让他们至少知道了自己该站在哪里,该做什么。
港口区和新定居点的移民们则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他们大多是寻求新生活的农夫、工匠和商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哭喊声、惊呼声、寻找家人的叫嚷声混杂在一起。
“快!快往山里撤!按之前演练的路线!”格物院技术团的成员和一些较早抵达、略有组织的移民头人,此刻承担起了疏导的责任,他们挥舞着手臂,指引着混乱的人流向内陆预设的避难区转移。
妇孺老弱相互搀扶,男人则扛着为数不多的家当,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对未来的未知。
一些胆大的年轻人,甚至捡起了地上的木棍石块,想要留下来帮忙,却被维持秩序的士兵厉声喝退,让他们以保全性命为重。
就在这内部稍显混乱,但防御体系已基本就位的当口,联合舰队已逼近至火炮射程边缘。他们没有进行任何试探性的交涉,显然目的明确——毁灭!
在德雷克的统一号令下,联合舰队开始变换阵型,试图利用数量优势,从几个方向同时逼近“新明港”,寻找防线的薄弱点。冲在最前面的,是几艘体型较大、舷侧炮门密集的西班牙大帆船和英格兰盖伦船。
“瞄准敌先头舰只!”马武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在棱堡上空回荡,“各炮位,自行测距,听我号令!”
棱堡和海岸炮位上的炮手们,紧张地调整着炮口,装填手将沉重的实心铁球塞入炮膛,用推杆压实。这些炮手许多都经历过之前的“新明港血战”,眼神沉稳,动作熟练。新补充的炮手则在一旁辅助,学习着每一个步骤。
“开火!”
随着马武一声令下,棱堡和沿岸预设的数十门重型火炮(部分来自舰船卸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轰!轰!轰!”
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身猛地后退,灼热的炮口焰喷射而出,浓密的白色硝烟瞬间笼罩了炮位。数十枚沉重的实心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向海面上的敌舰。
刹那间,海面上水柱冲天而起!一枚炮弹精准地命中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的船艏,木屑纷飞中,将其雕像和部分甲板结构打得粉碎;另一枚炮弹则掠过一艘英格兰盖伦船的主桅,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带起的风声和近失弹的冲击,也让船上的水手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四国联军的战舰数量太多,且航海的操船技术极为老练。他们虽然被这轮齐射的准头和威力稍稍震慑,但并未慌乱。各舰指挥官嘶吼着命令,舰队继续逼近,并开始进行猛烈的还击!
“砰!砰!砰!砰!……”
联军舰队的侧舷炮火次第闪光,如同地狱绽放的烟火。大量的实心炮弹、链弹甚至少量的开花弹(早期榴霰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新明港”的沿岸防线和棱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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