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陆仁寻了个机会,单独与朱厚照相处。
他并未直接言明意图,而是带着太子登上高地,俯瞰京城与那片计划中的土地。
“殿下,你看这京城,像什么?”陆仁问道。
朱厚照望着那一片灰蒙蒙、拥挤不堪的景象,想起那日的经历,脱口而出:“像个快要撑破的旧口袋,又脏又乱!”
陆仁颔首:“殿下比喻甚是精妙。既知其臃肿破旧,何不为之‘另置新家’?”
他指着那片空旷之地,“若在此处,由工部和格物院联手,凭空建立起一座臣与您说过的那般新城,道路笔直宽阔,楼房明亮坚固,有完善的地下排水,有集中的取暖,有专设的工坊区、商贸区、文教区、官署区、居住区,再无拥堵脏乱之苦,治安井然,殿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想象着陆仁描述的场景,眼睛越来越亮:“就像用格物之术,在这白纸上画一幅最美的画!比在宫里听那些老翰林讲经有意思多了!”
陆仁笑道:“非止有趣,更有利国利民之大利。殿下请想,新城若成,可分流京城人口,缓解旧城压力;可规划产业聚集,提升效能;可吸引四方富户商贾,其地价必然飙升……这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财富。”
他压低了声音,“陛下常忧国库用度,若按臣之设想,由朝廷牵头,内帑出资占股,与户部、商会共建,未来收益三分,陛下之内帑可得其一。殿下若有兴趣,或可请陛下允准,从殿下份例中拨些银钱,也入上一小股,待新城繁荣,其利必厚。届时,殿下不仅有参与开创之功,更有实实在在的收益,可为将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组建一支全由自己统领的新式火器装备的青年军?”
“入股?赚钱?还能装备青年军?”朱厚照对经济之事虽不甚了了,但“自己做主”、“有钱练兵”这几个词深深打动了他。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座由自己参与投资、用神奇格物技术打造的全新城市拔地而起,这比在宫里斗蛐蛐、看杂耍可带劲太多了!“好!陆师傅,本宫觉得此事大妙!你快跟父皇说去,本宫一定支持!”
有了太子的积极态度,陆仁心中更有底气。
数日后的常朝之上,待常规政务奏毕,陆仁手持玉笏,稳步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事关京城长远发展,乃至帝国未来城市之范式。”
弘治帝对陆仁的奏对向来重视,抬手道:“陆爱卿有何建言,但讲无妨。”
陆仁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回荡在皇极殿中:“启奏陛下,近年来,仰赖陛下圣明,国策得宜,京城人口日繁,商贾云集,百业兴旺,此乃盛世之象。然,京城旧有格局,始建于前朝,实已难以承载今日之盛。臣近日实地体察,见街巷拥堵、居所逼仄、卫生堪忧、治安维艰,长此以往,非但民生多艰,亦有损天朝都城之威仪,更恐滋生大患。”
他描述的场景,殿内诸臣大多心有戚戚,不少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更是深有体会,纷纷点头。
“故此,臣斗胆建言,”陆仁话锋一转,抛出了他的核心构想,“为解京城之困,为谋万世之基,臣请于西山与京城之间,择选合适之地,规划兴建一座——‘新城’!”
“新城?”二字一出,满殿哗然!这可是前所未有之议!营建新城,劳师动众,耗费钱粮无数,自古便是极慎重之事。
不待众人质疑,陆仁迅速展开阐述,语气充满自信与激情:“此新城,非是旧城之简单扩展,而是运用格物之学,全新规划、建造之模范城区!”他将连夜赶制的新城结构图与区域规划图呈上来,然后弘治皇帝命人悬挂起来。
巨大的图纸展现在百官面前,那棋盘般的道路网络、清晰的功能分区、标注着“五层民居”“官署区”“商贸中心”“格物学堂”“公共绿地”的区块,以及那详细描绘的地下排水管网系统、新颖的建筑样式(既有传统的院落布局,又有带玻璃窗的楼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引发了更大的议论声。
陆仁指着图纸,一一解释其精妙之处:人车分流的道路设计、雨污分流的排水系统、坚固防火的水泥楼房、集中规划的工坊区域、预留的公共空间……他甚至提到了未来引入自来水、电灯的可能性。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当时所有官员的想象,一个秩序井然、干净整洁、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图景,强烈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
“……至于资金筹措,”陆仁抛出了他深思熟虑的方案,“臣提议,由工部牵头,成立‘大明第一建筑公司’,专司新城营造之统筹与实施。所需资金,不由国库独力承担,而是由户部、陛下内帑、以及西山格物实业商会,三方共同出资,各占其一股份。未来新城土地出让、房产租赁、各项管理收益,亦按此三份均分。如此,朝廷虽未出全资,却能主导规划监管,并共享长远丰厚之利,更能借助民间资本与效率,加快新城建设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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