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疆那场摧枯拉朽般的大捷,更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一个被压抑百年的愤怒闸门。
当“破浪级”战舰以零损失的代价碾碎数十艘倭寇船只的战报细节,伴随着马武那句“寇能往,我亦能往”的豪言在朝野上下传开,一股积蓄已久的、混杂着血泪与耻辱的激愤,终于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尤其是在帝国的武将集团之中。
往昔,面对倭寇飘忽不定的袭扰,大明多是被动防御,坚壁清野,加固海防,有限的胜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自身损失和倭寇不久后的卷土重来。
那无尽的烽火,那被焚毁的村庄,那被掳掠杀戮的百姓,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东南沿海,也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每一个有血性的大明将士心上。
朝堂之上,文官们也多以“大海阻隔,劳师远征,胜负难料”、“耗费国力,恐动摇根基”等理由,将任何主动出击的念头死死压住。
这份憋屈,这份隐忍,已然太久!
如今,“破浪”战舰横空出世,新式水师锋芒毕露,那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如同阳光刺破乌云,彻底照亮了另一种可能——一种以绝对力量,直捣黄龙,彻底终结这场百年噩梦的可能!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炽烈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刚处理完几项日常政务,一位出身将门、现任前军都督府经历的中年将领便猛地出列,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陛下!马武将军之捷,足证我大明王师之威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然,诸公可曾记得,去岁宁波双屿港之殇?可曾记得前年台州被屠之三村?可曾记得数十年来,东南沿海累累白骨、血染碧波?!”
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震屋瓦,“倭寇!此二字,浸透我东南军民百年血泪!其根不在海上,而在东瀛!彼国豺狼之辈,纵容浪人武士,化身海盗,劫掠上国,戕害生灵,罪恶滔天,神人共愤!昔日我朝海师不振,只能望洋兴叹,忍辱负重!今日,神舰利炮在手,将士用命,若再容忍此獠巢穴安然居于海外,我等武将,有何颜面立于朝堂,有何颜面面对东南万千冤魂?!臣请陛下,发天兵,跨东海,直捣倭巢,犁庭扫穴,屠灭凶顽,以血还血,以儆效尤!”
这番饱含血泪的控诉与请战,瞬间点燃了所有武将心中的烈焰。
“陛下!臣附议!倭寇凶残,妇孺不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此等血仇,不共戴天!唯有将其巢穴彻底荡平,方能使罹难同胞瞑目,方能使东南永享太平!”
“陛下!末将愿亲率死士,为大军前驱,必斩尽倭寇首级,筑京观于东海之滨,扬我大明国威!”
“臣等皆愿往!请陛下下旨!”
请战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武将们群情激愤,许多老将亦是热泪盈眶,仿佛看到了洗刷国耻、告慰亡魂的希望。
整个武官班列,弥漫着一股同仇敌忾、不死不休的惨烈杀气。
这股汹涌的、带着血腥味的战意,让不少文官脸色发白。立刻有言官出列,试图以理性压制这澎湃的情感。
“陛下!诸位将军忠勇可嘉,然则跨海征伐,非同儿戏!东瀛虽小,然其民风彪悍,地形复杂,更有海洋天堑阻隔。纵然战舰犀利,然远征千里,补给艰难,若有不测,恐损我新军锐气,动摇国本啊!”
“是啊,陛下!《皇明祖训》有云,日本乃‘不征之国’……”
“放屁!”
那“不征之国”四个字尚未完全出口,就被一位性如烈火的侯爵粗暴打断,他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祖训?倭寇可曾听过祖训?!他们只认得刀剑,只认得血!跟他们讲仁义道德,无异于对牛弹琴!唯有刀剑,唯有鲜血,才能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敬畏!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团。主战者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反战者引经据典,忧心忡忡。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撸起袖子当场殴斗。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之际,一个身影缓缓出列。正是新任工部尚书陆仁。
与那些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武将不同,陆仁的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但若有人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并非平静,而是一种冻结了千载寒冰的森然杀意。
当他听到那些倭寇暴行的控诉时,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一些来自遥远前世的、破碎而血腥的记忆碎片——那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倭寇的暴行,更是另一个时空里,某个岛国民族在数百年后对这片土地犯下的、更加罄竹难书的滔天罪恶!南京城下的哀鸿,细菌战实验室的惨状,无数被蹂躏的山河……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跨越时空的恨意,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强行压下,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诸位大人。”
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年轻却手握重权,且被视为能决定此事走向的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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