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三年的初冬,福州港吹来的风格外凛冽,却吹不冷福州军港内那五千新军水师将士心中沸腾的热血。
五艘“破浪级”战舰——“扬威”、“靖远”、“振武”、“定海”、“伏波”,如同五头蛰伏的巨兽,整齐地停泊在港内,深灰色的舰体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桅杆上高悬的日月龙旗猎猎作响,与将士们眼中压抑已久的战意交相辉映。
马武伫立在“扬威”号的舰桥上,手持单筒望远镜,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海平面。
他面容沉毅,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新军成军已久,训练从未懈怠,无论是陆上队列、火器操演,还是海上航行、战术配合,都已臻纯熟。他们装备着这个时代最精良的燧发铳,操纵着跨越时代的强大战舰,就像一柄被千锤百炼、已然开锋的利剑,只待出鞘饮血的那一刻。
“将军,各部已反复核查完毕,弹药充足,舰船状况良好,官兵士气高昂,只待将军号令!”副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马武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港内肃立的舰队,沉声道:“传令下去,保持一级战备,哨船加倍放出,覆盖范围延伸至一百五十里!倭寇不来则已,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等待,是最煎熬的。每一天,马武和他的将士们都如同绷紧的弓弦。他们模拟了各种接敌方案,从遭遇战到追击战,从昼战到夜战。炮手们日夜待在闷热的炮舱内,熟悉着每一门后装线膛炮的特性,计算着不同距离下的射角和装药量。水手们反复操练着帆缆,力求在战斗中能最快速度完成转向和机动。
终于,在一个雾气初散的清晨,尖锐的警钟声划破了军港的宁静!
“报——!”一艘在外围巡弋的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港口,船上的哨探甚至来不及等船停稳,便连滚带爬地冲向“扬威”号,声音因激动和急促而嘶哑:“将军!东南方向,约一百二十里外,发现大规模倭寇船队!大小船只约四十余艘,正呈散兵阵型,向我福州外海扑来!观其航向,似是欲绕过外岛,突袭泉州港!”
来了!
整个军港瞬间沸腾!压抑已久的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各级军官的怒吼声、水兵们奔跑的脚步声、绞盘转动起锚的嘎吱声、以及风中猎猎作响的旗语声,交织成一曲雄壮而紧张的战前交响。
马武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抽出佩刀,指向东南方向,声如洪钟,传遍全舰乃至整个军港:
“全军听令!升战斗旗!‘扬威’、‘靖远’为前锋,‘振武’、‘定海’护佑两翼,‘伏波’断后策应!目标,东南倭寇船队!航向,东南偏东!满帆,出击!”
“咚!咚!咚!”震人心魄的战鼓擂响!五艘巨舰的主帆、副帆同时升起,饱满地兜住了海风,巨大的舰身开始缓缓移动,犁开深蓝色的海水,留下宽阔的航迹。它们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驶出军港,扑向茫茫大海。
舰队在马武的指挥下,保持着严谨的阵型,劈波斩浪,速度不断提升。“破浪级”优秀的航海性能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便是在略有风浪的海况下,舰体依然平稳,远超那些在浪涛中颠簸起伏的旧式帆船。
两个时辰后,了望塔上传来了更清晰的消息:“左前方!发现敌舰桅杆!数量确认,超过四十艘!多为鸟船、小早船,中有数艘关船!”
马武再次举起望远镜,镜头中,远处海平面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不断放大,依稀可以看到那些船只低矮的干舷和杂乱的风帆。典型的倭寇船队配置,依靠数量众多、机动灵活进行狼群战术。
“传令!各舰进入战斗岗位!炮手就位!装填实弹!”马武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递下去。各舰甲板上,非必要的水手迅速进入舱内或寻找掩护。侧舷的炮窗被一一推开,黑洞洞的炮口伸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炮舱内,炮长们高声重复着目标参数,装填手们熟练地将定装弹药塞入炮膛,用推杆压实,刺破发射药包,插入引信……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油脂混合的独特气味,混合着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倭寇船队显然也发现了这支迎面而来的明军舰队。他们起初似乎有些惊疑,因为明军战舰的形制与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中国船只都截然不同。
但仗着己方数量优势和对自身接舷跳帮战术的自信,倭寇船队在短暂的混乱后,发出阵阵怪啸,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分散开来,试图从两翼包抄,拉近距离。
“想贴上来?做梦!”马武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传令!各舰保持航向航速,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放他们进入射程!”
他要在最佳距离,给予敌人最猛烈的打击,彻底摧毁其战斗意志。
海面上的距离在迅速拉近。八里、五里、三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倭寇船上那些挥舞着武士刀、发出嗷嗷怪叫的身影,甚至能看到他们船上准备用于投掷的火罐和勾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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