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电”?那不就是雷雨天时,划破长空、震耳欲聋的闪电吗?那是天神之怒,岂是凡人可以掌控和使用的?
陆仁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最有力的语言是眼见为实。他命助手取来一套特制的器具:一个手工摇动的大型摩擦起电机、几根用丝绸线悬挂着的轻小木髓球、以及数根用绝缘材料固定的金属棒。
“世间万物,大多蕴含正负两种‘电荷’,平时平衡,不显于外。”陆仁一边示意助手开始缓慢摇动起电机的手柄,一边讲解,“然摩擦可使电荷分离,此物积聚正电,彼物则积聚负电。”
起初,台下众人并无特别感觉。朱厚照甚至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但随着起电机手柄越摇越快,那巨大的硫磺球表面开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甚至在昏暗的教室内,隐约能看到些许微弱的火花闪烁!
“咦?!”朱厚照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陆仁取过一根用丝绸摩擦过的玻璃棒,靠近那些悬挂着的木髓球。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小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纷纷靠向玻璃棒!
“此乃异种电荷相吸!”陆仁解释道。
接着,他又用毛皮摩擦过的橡胶棒靠近,小球又被排斥开去。
“此乃同种电荷相斥!”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违背日常经验的现象惊呆了。物体竟能不接触而相互影响?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陆仁没有停歇,他进行了更令人震撼的演示。他让助手将起电机积累的电荷,通过金属导线,引到一个特制的、内部贴有金属箔片的玻璃瓶上。
“此物可暂存电荷,谓之‘蓄电之瓶’。”陆仁说道。当他认为电荷积累得差不多时,他用一根带着绝缘手柄的金属杆,两端分别接触玻璃瓶内外的金属部分。
“啪——!”
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电火花骤然在金属杆两端迸发出来!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爆鸣!在略显昏暗的教室里,这道转瞬即逝的电光如同神迹,亮得刺眼!
“啊!”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许多学员甚至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朱厚照更是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指着那还在微微冒烟的接触点,激动得语无伦次:“雷!是……是小号的雷!陆先生!你……你把天上的雷抓到瓶子里了?!”
整个教室沸腾了!所有人都被这亲手“制造”出的、如同微缩闪电般的电火花深深震撼。这不再是遥远的、属于神灵的自然现象,而是可以被重复、被观察、被研究的“力”!
陆仁待众人稍微平静,才缓缓说道:“此非天神之怒,乃是天地间本就存在之理。今日所见,不过电之微末表象。然诸位可曾想过,此力若能驾驭,未来或可驱动机械,传递信息,照亮黑夜……其用无穷,远超你我今日之想象!”
他指着那简陋的起电机和玻璃瓶:“格物之道,在于探究天地万物运行之本源。今日之电光,或如昔日之蒸汽,看似微弱,然假以时日,或将为人类开启又一崭新纪元!”
这堂课,在所有学员,尤其是朱厚照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它不仅展示了电的神奇,更是在他们心中播下了一颗名为“科学探索”的种子。
帝国的变革,不仅在波澜壮阔的海疆与错综复杂的田亩间推进,更在这宁静的学院内,于一次次的实验与惊叹中,悄然孕育着未来更为深刻的革命性力量。
铁舰、海贸、电力……时代的车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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