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如同一声惊雷,划破了“汉武集团”长期以来“扩张!扩张!再扩张!”的高压氛围。雷声过后,并非立即晴空万里,而是进入了一段沉闷却必要的“调整期”。
董事长办公室的气氛悄然转变。墙上那张充满进攻箭头的地图旁边,挂上了一幅新的图表——《大汉集团核心农业区产能恢复计划示意图》。曾经堆满军报和远征预算的案头,现在换成了各郡国报送的垦田数、户口册以及水利工程进度表。
CEO刘彻,这位曾经最激进的“战略投资派”,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风险控制”和“成本核算”的坚定拥护者。
“桑弘羊,”刘彻敲着桌子,“那个‘盐铁专营’的‘垄断性利润’,虽然来钱快,但吃相太难看了,民间‘消费者’(百姓)怨声载道。想想办法,能不能在某些非核心品类上,适当放开,引入一点‘市场竞争’,降低点价格,缓解一下‘社会矛盾’?”
桑弘羊心里在滴血,这可都是他的“政绩工程”和集团的“现金奶牛”啊!但他只能躬身回答:“臣……遵旨,会尽快调研,拿出一个‘优化方案’。”
“田千秋,”刘彻又看向丞相,“传朕旨意,今年全国的‘农业税’(田租)再降低半个点。还有,之前为了筹钱设立的那些‘苛捐杂税’(如算缗、告缗),能停的就停,能减的就减。告诉各地‘分公司经理’(郡守、国相),今年的核心KPI,不再是贡献多少兵源和粮饷,而是辖区内的户口增长率和粮食产量!”
田千秋老怀大慰,连声应道:“陛下圣明!此乃固本培元之策啊!员工……不,是百姓们定会感念陛下恩德,努力生产!”
政策的转向,如同给久旱的土地浇上了甘霖。虽然“大汉集团”这艘巨轮惯性巨大,掉头缓慢,但方向已然改变。征伐的号角声渐渐稀少,田间地头的劳作身影逐渐增多。官府不再像催命一样催逼徭役赋税,社会这架超负荷运转的机器,终于开始降速,检修,补充能源(恢复民生)。
刘彻知道,战略转型能否成功,关键在于执行力,而执行力,依赖于一个稳定可靠的团队。他自己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必须为集团的未来考虑,选定下一代的管理团队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身边一位沉默寡言,却办事极其稳妥的年轻人——霍光。
霍光,是当年“并购天王”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人谨慎,心思缜密,行走宫闱二十余年,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堪称“人形记录仪”和“规则遵守者”。在刘彻看来,霍光或许缺乏他哥哥那样的开拓锐气,但在“守成”和“稳定”方面,绝对是顶级人才。
这一日,刘彻将霍光召至榻前。
“霍光啊,”刘彻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朕这些年,把公司的‘盘子’做得很大,但也留下了不少‘烂摊子’(弊端)和‘债务’。现在战略收缩,需要的是稳定,是执行。太子(刘弗陵)年纪还小,朕需要有人能辅佐他,确保朕制定的这项‘休养生息’的基本国策,能够延续下去。”
霍光恭敬地伏地:“臣万死不辞,必竭尽全力,辅佐太子,稳定朝局。”
刘彻点点头,取出一幅画。画上是周朝时,周公旦背着年幼的成王接受诸侯朝拜的场景。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刘彻问。
霍光心领神会:“臣明白。陛下希望臣能像周公辅佐成王一样,忠心耿耿,匡扶社稷。”
“很好。”刘彻满意地叹了口气,“朕任命你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为首辅政大臣。同时,金日磾(匈奴休屠王太子,降汉后深受信任)、上官桀、桑弘羊等人同为辅政。你们要齐心协力,确保权力平稳过渡。”
这就是在为未来的“昭宣中兴”搭建管理班子。霍光,这个被刘彻选定的“CEO接班人(代理)”,将在未来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安排完这一切,刘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被抽走了大部分精气神。他常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对着祖父文帝和父亲景帝的画像发呆。
偶尔,他也会和身边的近侍感慨:
“你们说,朕和秦始皇嬴政,像不像?”
近侍哪敢回答。
刘彻自问自答:“都想着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都不太把‘预算’当回事……结果呢?他把公司直接干倒闭了,朕好歹……算是及时刹车了吧?”
【嬴政(秦始皇):@刘彻,喂喂喂,甩锅不要这么明显!朕那是遇到了‘家族信托危机’(胡亥赵高)和‘极端市场环境’(六国贵族反扑)!你自己战略冒进就别拉朕垫背!】
刘彻无视了脑海里的弹幕,又拿起文帝、景帝时期的财政记录看了看,那上面显示着充盈的府库和不断增长的人口。
他再次叹了口气,这一次,带着深深的羡慕和一丝后悔:“还是祖父和父亲会过日子啊……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朕……朕是把家底折腾得够呛,希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帝国的航船,在经历了汉武帝时代的狂风巨浪和全速前进后,终于开始收帆减速,小心翼翼地避开暗礁,驶向一片名为“昭宣中兴”的相对平静的海域。虽然船体有些损伤,船员疲惫不堪,但方向已经校准,剩下的,就是依靠新的舵手们,沿着这条修复与稳定的航线,继续前进了。
然而,无论是刘彻,还是他选定的辅政大臣们,都未能完全预见,权力结构的调整,尤其是外戚(如霍光本身就是外戚的代表)和宦官势力的滋长,将为“大汉集团”下一次的“公司治理危机”和“股权纷争”(外戚宦官专权)埋下伏笔。那将是下一卷故事的重点——西汉末年至东汉的“公司重组”与“权力代理人轮流坐庄”的混乱时代。
结尾: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老年刘彻的身上。他面前,一边是绘满他赫赫功绩的广阔地图,一边是记录着帝国真实家底的沉重账本。他的手指拂过地图上遥远的轮台,又轻轻敲了敲账本上刺眼的赤字,最终,化作一声混合着骄傲、疲惫与醒悟的悠长叹息:
“当家…难啊…还是祖父和父亲会过日子…”
帝国的车轮,在一声略显滞涩的转向声中,缓缓驶向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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