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些的，或可辞官归隐，远走他乡；
运气差些的，轻则被斩，重则自尽。
李斯心下已然明了，为了那梦寐以求的相位，该做的，还是得做。
大不了等变法完成之后，若始皇帝不幸先他而去，他便饮下一杯毒酒，追随而去。
如此，既享过荣华富贵，也能保全身后清名。
届时，哪怕新君继位，也难对一个死人再施报复。
毕竟他所行之法，有益于秦国社稷，非但无罪，反有大功。
倘若新君在他死后还要开棺鞭尸，清算家族，恐怕日后也无人再敢为大秦变法、为国家尽忠。
嬴政看着挺身而出的李斯，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随即迈步上前，亲自将李斯扶起：“好！”
“李卿既有此担当，此事便交由李卿全权负责！”
“待天幕之后，李卿再细细谋划，当如何变法，方既能稳住老秦人之心，又能安抚原六国之民。”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以稳妥为上！”
李斯也随即站起，神情坚定，仿佛为了大秦，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他沉声应道：“诺，陛下！”
与此同时，天下各地的秦人与原六国百姓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关中一带的老秦人，脸上写满了不悦，抬头盯着天幕说道：“天幕上太子殿下这话，究竟是何意？”
“难道我们大秦要白白把田地分给那些六国百姓？”
“凭什么？”
“我们老秦人家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是拼了命在战场上换来的一寸寸土地！”
“他们六国之人，什么都不做，凭什么也白得土地田亩？”
“要是真这么办，我们可不答应！这太不公平！”
“说得对！大秦若真是这般做法，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些为国征战的老秦人！”
“我们老秦人靠的是军功得田，他们六国百姓若想得田，也得去战场上拼个军功才行。”
“若他们也肯上阵搏命，凭军功得田，那我们自然无话可说。”
“总之，必须得公平对待才行。”
“不然就算闹到陛下跟前，我们也得让陛下听听我们的声音！”
“说得对，理就该如此！”
……
而相较于这些愤怒不平的老秦人，六国百姓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得意与幸灾乐祸的笑容：
“嘿嘿嘿，你们老秦人是厉害。”
“你们也确实打败了我们六国百姓。”
“但那又能如何？”
“你们得靠军功才能得田，我们可不需拼命，也能直接得田。”
“战场上我们输了，可这战场上之外，我们可没亏！”
“这样一想，输给你们老秦人，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真想现在就看看那些老秦人的脸色，看他们还怎么趾高气扬！”
“听说你们的君主，不护着你们咯！”
“不过要是秦国真的给我们分田地，让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让我们上战场送命，我们也愿意安心做秦国的子民。”
“是啊，只要秦国不逼我们上战场拼命，我们倒也不介意忠于秦国。”
世间的悲喜本就不同。
无论是老秦人的愤怒，还是六国百姓的得意，张良都只觉得吵闹不堪。
但吵归吵，他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恢复了些许。
他之前确实没想到，在秦国军功授田制度之下，竟还藏着如此严重的隐患。
更关键的是，当太子扶苏在天幕上点出这一点后，细细一想，他竟觉得这对秦国而言，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若是继续坚持军功授田，那六国百姓便不会真正归心。
这样一来，他便可劝说他们反抗秦国、抵制秦国，甚至于颠覆秦朝、讨伐暴君嬴政。
若是秦国因此改变军功授田制度，那便会失去老秦人的支持。
届时他便可转而鼓动老秦人起来反秦、抗秦，甚至推翻秦国、推翻暴君嬴政。
想到那日老秦人或许会成为最反对秦国、最仇视嬴政的一群人，张良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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