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电流杂音里传来值班参谋熟悉而刻板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紧急:“铁路同志,请立即到师部来一趟,高师长在办公室等你。”
铁路的脚步在昏黄的路灯下骤然停住。指尖下意识收紧,弹壳坚硬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平稳无波:“是,明白。”
挂断电话,他抬眼望了望天。最后一线残阳的橘红已被铅灰色的夜幕彻底吞噬,天际线处只剩一片混沌的暗蓝。
方才还带着夏日余温的晚风,此刻吹在脸上,竟有了明显的凉意,顺着后颈钻进衣领,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将手从裤袋里抽出,弹壳在掌心留下短暂的凹痕,随即被他妥帖地放回内袋,贴着胸口。
师部的老式苏式办公楼静静矗立在夜色里,灰扑扑的水刷石墙面在岁月侵蚀下显得有些黯淡,爬山虎的枯藤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门口哨兵枪刺的寒光一闪而过。楼道里的白炽灯泡光线昏黄,照在磨损严重的水磨石地面上,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
楼梯是老旧的木质结构,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三楼尽头那扇深棕色的木门,门楣上“师长办公室”的木牌红漆斑驳,字迹却依然遒劲。
铁路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将所有私人情绪都抹去。他仔细理平常服的衣领,掸了掸肩章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弯下腰,用袖口快速擦了下皮鞋鞋尖。
做完这一切,他才挺直脊背,指关节曲起,以标准而清晰的力度,叩响了门板。
“进。” 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略带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正是高城师长的声音。
铁路推门而入。一股熟悉的、浓重的墨汁与烟草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
一张厚重的暗红色木质办公桌占据了主要空间,桌上文件堆叠如山,几份摊开的军用地图用红蓝铅笔和三角尺压着。
一盏绿色玻璃灯罩的旧台灯是室内主要光源,暖黄的光束集中在桌面那幅巨大的边境区域作战态势图上,照得上面密布的红蓝箭头和等高线格外清晰。
高师长坐在办公桌后,身上是洗得有些发白的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台灯侧光下闪着沉稳而冷冽的光泽。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雾徐徐上升,在他饱经风霜、刻着深刻皱纹的脸前缭绕,却丝毫未能柔和那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他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
“报告师长!铁路奉命前来报到!” 铁路在办公桌前约一米五处立定,“啪”地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身形挺拔如枪。
高师长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实质般在铁路身上扫过,没有立刻让他礼毕,只是用夹着烟的手随意指了指桌前的硬木靠背椅:“坐。”
他将烟蒂按进堆满烟头的搪瓷烟灰缸里,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久居上位、决策千钧的沉重质感。
办公室内一时静极,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墙上那座老式机械挂钟不紧不慢的“滴答”声,清晰敲在耳膜上。
铁路依言坐下,只坐了椅面前三分之一,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胸腔里,之前因成才而残留的那点温热,
正被这严肃到近乎凝固的空气一点点挤压、冷却。一种军人特有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次深夜召见,绝非寻常。
高师长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伸出食指,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然后直接将一份封面标有“机密”字样、盖着鲜红“总参谋部”印章的牛皮纸档案袋推到了铁路面前。
档案袋的封口线还紧紧缠着,纸质厚重,边缘带着新拆封的锐利感。“总参谋部调令”几个手写体黑字,力透纸背,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总参直接下来的命令。”高师长的声音沉缓,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的钢钉,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调你,去牵头组建一支新型特种作战部队。总参直属,独立建制,代号和具体使命,文件里有。你先看。”
铁路双手接过档案袋,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封蜡和粗糙纸面时,心脏猛地一缩。他熟练地解开缠绕的封口线,抽出里面同样带有“机密”标识的文件。
目光迅速扫过标题和开头的几行关键内容,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新型特种作战力量试点单位,战略级尖刀,
直属于总参谋部作战部,在编制、训练、任务、后勤保障等方面享有高度自主权,完全区别于现有陆军特种大队或军区侦察部队的模式。
“编制草案和选拔标准,由你牵头拟定,直接上报总参相关局。”高师长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中华烟盒,目光却投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语气里浸透着全局统帅的深沉考量,
“铁路,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现在的发展,看着好像‘和平与发展’是主题,但水面下的暗流,比什么时候都急。
北边那个巨人倒了,世界格局一夜之间重新洗牌。某些西方势力,憋着劲想在我们周边搞事,搞‘和平演变’,搞军事围堵。
南海那边不太平,西南边境毒品和枪支走私越来越猖獗,未来可能的冲突形式,不会是堂堂之阵的兵团对决,更多的是边境突发情况、反恐制暴、要地防卫、乃至应对某些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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