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奉诏入宫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在死寂的永宁侯府炸开。赵氏又惊又怕,拉着儿子的手泪如雨下,生怕他病弱之躯承受不住宫闱威严。下人们更是人心惶惶,不知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是福是祸。
唯有沈清辞,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她看着萧景珩平静无波的脸,心中了然:这一天,他早已料到,甚至可能……期待已久。
奉旨的内侍催促甚急,容不得多做准备。萧景珩换上一身略显宽大的世子朝服,更衬得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他在沈清辞和钱妈妈的搀扶下,步履虚浮地登上宫车,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沈清辞一眼,目光深邃,带着无声的嘱托。
沈清辞重重地点了点头。无需言语,她明白,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侯府内宅,必须稳如磐石。
宫车辘辘远去,消失在长街尽头。沈清辞站在府门外,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才缓缓转身,对身后惶恐不安的众人沉声道:“世子奉旨面圣,乃侯府荣耀。各司其职,不得妄议,违者重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众人噤声,各自散去。
沈清辞回到府中,立刻下令加强内外戒备,尤其是墨韵堂和赵氏所在的福禧堂,增派可靠人手看守。她知道,萧景珩入宫,侯府内部空虚,正是宵小之辈作乱的最佳时机。
皇宫,养心殿。
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檀香袅袅。龙椅上,年近五旬的皇帝面色沉静,不怒自威,目光如炬,打量着下方跪伏在地的年轻世子。两旁侍立着几位重臣,包括首辅张阁老、兵部尚书以及几位皇子,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臣,萧景珩,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景珩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恭敬,伏地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赐座。”
内侍搬来一个绣墩,萧景珩在内侍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下,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副久病体虚、强撑精神的模样。
“爱卿身子可好些了?”皇帝开口,似是关怀。
“谢陛下挂念。”萧景珩声音低哑,带着感激,“臣……臣沉疴日久,蒙陛下洪恩,得天庇佑,近日……略有好转,然……然元气未复,恐有负圣恩。”他说话断断续续,显得十分吃力。
皇帝微微颔首,不再寒暄,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朕召你前来,是因东南倭患复炽,台州湾新败,朝中对此议论纷纷。你父永宁侯督师东南,此番失利,责无旁贷,朕已令其闭门思过。你萧家世代将门,于兵事上当有见解。朕想听听,你对此番失利,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身上。这个问题极其刁钻凶险!若为父亲开脱,便有包庇之嫌,坐实永宁侯罪责;若直言父亲过失,则是不孝,且可能被坐实罪名,永无翻身之日。这是一个两难的陷阱!
萧景珩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内侍连忙上前替他抚背。好一阵,他才缓过气,用帕子捂着嘴,声音愈发虚弱:
“陛下……陛下垂询,臣……臣本不当妄议军国大事……然……然父有过,子……子不敢讳言……”他喘息着,艰难地说道,“台州湾之败……臣……臣于病中略有耳闻……窃以为……非……非全然战之罪也……”
他竟未直接为父亲开脱,而是先承认“父有过”,但紧接着一个“非全然战之罪”,瞬间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层的原因!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哦?非战之罪?那你以为,是何故?”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仿佛凝聚起全身力气,断断续续道:“倭寇……倭寇此番来袭,时机……时机拿捏极准,恰在水师换防间隙,且……且对我军布防、航线似……似有未卜先知之能……此……此非寻常匪类所能为……臣……臣斗胆揣测……沿海军民之中,恐……恐有奸细内应,通风报信……此……此其一也……”
内应!他终于将这个词,在御前说了出来!殿内几位重臣脸色微变,相互交换着眼色。
“其二……”萧景珩不顾气息急促,继续道,“东南海防,年久失修,战船老旧,军械不足……将士虽勇,然……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且……且各地驻军调度不一,号令难行……遇敌来犯,往往……往往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此……此乃积弊,非一日之寒……”
他没有指责具体官员,而是点出了东南防务的系统性弊端,将矛头从个人引向了制度积弊和整体协调不力,既点出了问题关键,又避免了树敌过多。
“至于……至于臣父……”萧景珩的声音愈发微弱,带着痛心与自责,“身负皇命,督师不利,御下不严,察奸不明……致使将士折损,有负圣恩……其……其罪当究……臣……臣亦惶恐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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