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的布局在你手中稳步推进,如同在黑暗的土壤下悄然蔓延的根须,寂静而坚定。
你几乎以为自己已能将心绪完全藏于那副“神女”的面具之后,直到那个人的到来,在你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漾开圈圈你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是在一个午后到来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你的母亲,王氏——出身琅琊王氏,却因你这“衔玉而生”的女儿,在家族中处境微妙,多年来被族规与你无形隔开的女人。
她来时悄无声息,衣着素净,眉宇间锁着一缕化不开的轻愁,与这陈氏大宅的富贵威严格格不入。
她挥退了本想通传的侍女,独自站在静室门口,望着你伏案审视竹简的背影,眼神复杂得让你即便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重量。
你转过身,对上她那双与你依稀相似,却盛满了更多怯懦与忧伤的眼睛。按照惯例,你该称她一声“王夫人”,疏离而守礼。
“母亲。”你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比平日软了些许。
她似乎因你这声称呼颤了一下,缓步走进,在你面前的席垫上跪坐下来,姿态依旧优雅,却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局促。
“琴儿……”她唤你的名,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近日……你似乎很是忙碌。”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我……我虽见不到你,但感觉得到。你与族长议事的时间长了,你院中进出的人也多了……你,你可是在谋划什么?”
你的心微微一沉。你算尽了族中男子的野心与盘算,却低估了一位母亲对自己骨肉的本能感知。即便这感知被多年的分离削弱,却并未消亡。
你沉默着,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份沉默,于她而言,已是答案。
她的眼圈蓦地红了,却不是愤怒,而是汹涌而上的自责与悲伤。“都怪我……怪我无用……自你出生,便未能护在你身边,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当成……让你在这笼子里,连笑都像是计量过的。”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甚至不敢多来看你,怕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看着她压抑的低泣,你袖中的手悄然握紧。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那份对母爱的隐秘渴望与眼前这沉重而无奈的现实碰撞在一起,生出一种尖锐的酸楚。
你原本并未将她纳入计划,她太柔弱,在陈氏这艘大船上,她自身尚且如浮萍。
“母亲不必自责。”你的声音保持着平静,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路,是我自己选的。”你并未明言是哪条路,但她听懂了。
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却透出一股异样的坚决。她向前膝行一步,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琴儿,你若想走……母亲……母亲可以帮你!”
你微微一怔。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地道:“我娘家……琅琊王氏,虽不比陈氏在此地盘根错节,但在其他地方亦有故旧门生……我还有些嫁妆体己,还有些信得过的旧人……你若需要,我……我可以设法联络,总能为你……为你铺一小段路。”
她的话语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却也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她不知道你的全盘计划,不知道你的影卫与情报网,她只是用她所能想到的、一个深闺妇人全部的力量,想要托住即将振翅高飞的女儿。
你没有立刻回应。静室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你自己胸腔里那沉闷的跳动。
将她牵扯进来吗?利用王氏的力量,或许能让你的计划更顺畅,但也意味着将她置于风险之中。若事败,她的下场恐怕比你更惨。
可拒绝她吗?看着她眼中那好不容易燃起的、名为“为女儿做点什么”的微光,因你的拒绝而熄灭,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一种深沉的悲伤将你笼罩。这乱世,这家族,连最本能的母女亲情,都要变得如此计算,如此小心翼翼。
你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光影都偏移了几分。最终,你抬起眼,望向她那双充满期盼与不安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复杂:
“母亲的心意……女儿,知道了。”
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知道了。
但这对于她而言,似乎已经足够。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绢帕轻轻拭去眼泪,努力对你露出一个带着泪痕的、极其温柔的笑容。
“好……好……你知道了就好。”她喃喃着,缓缓起身,“你……万事小心。”
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淡淡的、属于母亲的馨香,和你心中一片挥之不去的、温润而酸楚的潮湿。
你独自坐在渐暗的静室里,第一次感到,这条你精心谋划的挣脱之路,除了冰冷的计算,原来也沾染了人情的重量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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