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温酒酒被几名大汉裹挟,塞进马车,眼蒙黑布,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温姑娘,下车吧,我家主上等着您呢。”
温酒酒被人半拖半扶着下了车,脚步踉跄。等黑布被摘下,她才看清身处一座颇为雅致的庭院。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薄霜。引路的人将她带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前,推门进去。屋内暖炉烧得正旺,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她,正望着窗外的月色。
温酒酒莫名觉得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你来了,温姑娘。”男子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
温酒酒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何绑我至此?”男子缓缓转过身,竟是完颜亮。
“温姑娘莫怕,你不觉得我跟你——”完颜亮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
“有些相似之处吗?”完颜亮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酒酒的眼睛。
温酒酒心中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瞬间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之人,那是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不,确切地说,这不仅仅是一双眼睛,而是一种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特征。
娘亲的脸上有着同样的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宛如宝石一般璀璨。
而当她照镜子时,也会看到自己脸上同样的眼睛,那是遗传自娘亲的独有标记。
如今,这双眼睛竟然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而且与娘亲、与自己如出一辙,这让温酒酒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和困惑。
“看出来了?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阿林,博敦,你们先出去,本王跟温姑娘谈一谈。”
挟持温酒酒而来的两个壮汉闻言走了出去,还细心地关好门。
完颜亮轻轻一笑,“你这双眼睛,与本王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温姑娘,你娘可曾和你提过她的身世?”
温酒酒定了定神,强装镇定道:“从未。你究竟想说什么?”完颜亮踱步到桌前,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她,“你娘,或许与我血脉同源。我知晓你是温家大姑娘,可你娘的出身,恐怕另有隐情。”
温酒酒双手抱臂,眼神中满是怀疑,“你凭何口出此言?又为何将我缚于此地,说此等言语?”
完颜亮抿了口茶,缓缓道:“本王无意伤你,只是想确认一些事。若你愿意,我可帮你查明你娘的身世。”
温酒酒虽心中动摇,脸上却不动声色。
娘亲的身份极有可能与金国皇室有关,爹爹知不知晓?外祖父呢?
若是外祖父知晓,那么,外祖父是什么身份?与金国皇室有何关系?
若是爹爹也知,那……
她不敢往下想。
若有朝一日,娘亲的身份暴露,等待他们一家的,将是万劫不复。
不能让完颜亮再查下去!
完颜亮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心思百转千回。
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奈何今夜,面对软糯灵动的小姑娘,却兴不起逗弄之心。
他的姐姐,那个美丽瘦弱的南朝女人生的孩子,父王找了她二十几年,从自己刚刚记事起,父王就抱他在膝头,一遍遍地叮嘱他:
“迪古乃,你要记着,一定要找到你妹妹,她叫塔娜,长着跟你我一样的眼睛,笑起来像长白山顶的雪一样灿烂耀眼。”
直到父王过世那天,还用尽最后的气力,叮嘱他一定要找到妹妹塔娜。
面前的小姑娘,也生了一双跟自己一样的眸子,自从那天在秦桧府中的后花园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知道,或许可以循着这条线,找到父王日思夜想的妹妹塔娜。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刺客……
回到大金在临安城的秘密居所,他调动了临安城几乎所有的暗探,寻找那个小姑娘的下落。
时间回溯到秦府家宴那天。
原本这一遭,主要目的是联络南朝宰相秦桧,让他游说他们的皇帝,增开金宋边界榷场事宜。
那天,在秦桧府中后花园凉亭,他正等待秦府下人去前厅知会秦桧,不想却见一南朝小娘子朝凉亭走来。
正当他顾虑是否要回避时,看到了那双望向他的琥珀色眼眸。
若非时机不对,他必定立刻抓她回去,当时他就肯定,这小娘子一定与他妹妹塔娜有关。
从秦府回到住所。
完颜亮将狼尾符拍在案上时,烛火都颤了三颤。“把临安城里所有探子都给我启动!”他盯着底下垂首的暗探小头目,指节叩着桌面,“那天在秦府撞见的那丫头,穿湖蓝色襦裙,生着一双琥珀色眸子——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暗探小头目额头冒汗:“主上,临安城几十万口人……”
“她参加了秦府家宴。”完颜亮缓缓抬眼,向跪在地上的暗探小头目微斜了斜脸,面上无一丝表情。“且她那双眼睛……”
不等他说完,暗探小头目已经知晓,面无表情、语气舒缓,就意味着梁王非常生气,说明此事非常重要,要当头等重要的事情来办。这是临来南朝前,跟在王爷身边的好兄弟无意中透露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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