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原田芳雄的巧妙安排下,真由美终于等来了父亲的召见。
“大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藤原管家一反常态的恭敬,甚至亲自为她引路,这让她心中一动,知道事情或许有了转机。
书房的门虚掩着,真由美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带着淡淡檀木香味的门。
这里,是她童年最熟悉的地方之一。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语言的书籍,从商业巨着到文学经典,甚至还有几本她小时候爱看的画册,被父亲特意放在了最下层。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除了文件,还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十二岁时和父亲在京都赏樱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灿烂,父亲则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雪茄和旧书混合的厚重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了一丝。
田中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背对着门,站在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沉思。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丝绒家居服,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真由美从未见过的沉重和疲惫。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父亲。”真由美走到书房中央,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田中宏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依旧威严,但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神复杂地在女儿脸上逡巡,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你终于知道回家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还以为,你为了那个东澜的男人,连这个家,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要了。”
他走到真由美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并非审问,更像是一种受伤后的质问:
“说吧,费尽心机地让原田那小子帮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让我动用家族的力量,去帮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情人?还是想让我帮你那个野心勃勃、早就该被清理出门户的叔叔?”
真由美迎上父亲复杂的目光,心中一酸。她知道,父亲的冷漠,是伪装,他的愤怒,源于关心。她没有被这气势压倒,反而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亲,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陈平。我是为了田中家族,为了我们‘田中’这个姓氏的百年声誉。”
田中宏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您知道您的弟弟,田中健先生,这些年,都在背地里做些什么吗?”真由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是在为家族拓展业务。”田中宏下意识地维护着家族的体面,但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拓展业务?”真由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指尖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伸进随身的精致手包,摸索出一个纤薄的平板电脑。
她的动作精准而冷酷,迅速调出几张精心挑选的照片——这些是从U盘档案中筛选出的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罪证:
赤裸的、被开膛破肚的受试者,扭曲的面容定格在极致的痛苦中;
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台上污血横流,散落着无法辨认的人体组织碎片;
还有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器官标本,在惨白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每一帧画面都如同地狱的浮世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她毫不犹豫地将平板屏幕直直递到田中宏的眼前,强迫他直面这血腥的真相。
田中宏那惯常波澜不惊的、如同戴着一副威严面具的脸上,瞬间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屏幕的刹那凝固了,瞳孔如同受惊的动物般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喉咙。
那只夹着昂贵雪茄、象征着权力与掌控的手,此刻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细密的汗珠从鬓角渗出。
“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块,干涩得几乎不成调子。
“这是您那位引以为傲、家族荣耀的弟弟,田中健先生!”
真由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利刃般划破书房的寂静,每一个音节都淬满了燃烧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在太平洋深处某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以‘神灵萃取’为名,主持的一项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的非法人体实验项目!”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钉在父亲苍白的脸上:
“从1998年到2005年,整整七年!127条鲜活的生命,127个无辜的灵魂,在他的实验室里,被当作没有知觉的试验品、砧板上的鱼肉,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最终在极致的痛苦中被肢解、被杀害!父亲,您知道吗?他们之中,最年轻的那个孩子,才刚刚度过他十六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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