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城市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零星虫鸣在寂静中挣扎。罗大佐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终于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出租屋。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滞涩的声响,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维持着原样,却在此刻透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
他摸索着按下台灯开关,昏黄的光晕晕染开来,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角落里拖出更浓重的阴影,平添几分凄凉。
他几乎是跌坐在书桌前那把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
白日里与陈平的对话,每一个字眼,每一个表情,都像被按下了循环键,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放映。陈平的宽容像一束光,照得他无地自容,那份理解更如沉重的石块压在心口。
感激与忐忑交织,几乎让他窒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陈平的原谅绝非理所当然的馈赠。
内心深处,渴望被宽恕、渴望撕掉过去标签重新开始的愿望,与直面过错时巨大的羞耻感、对彻底失去苏晴的恐惧,疯狂地撕扯着他,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拉开了书桌最下方的抽屉。
抽屉里杂乱无章地堆着些旧笔记本、文具和零碎物件,但他视若无睹,手指带着某种执拗在杂物间摸索,仿佛在寻找唯一的救赎。
终于,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物体。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那是一个极其老旧的木质相框,边角处的漆皮早已磨损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木质纹理,玻璃表面也蒙着一层薄灰。
然而,相框内那张泛黄的照片却清晰依旧: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意气风发,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温暖而富有力量的笑容,年幼的罗大佐紧紧依偎在父亲身侧,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全然的崇拜与依赖,仿佛父亲就是他的整个天地。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罗大佐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他拼命眨眼,试图将那汹涌的泪水逼回去,但终究徒劳,滚烫的泪珠还是挣脱束缚,沿着他疲惫的脸颊滑落。他抬起粗糙的手指,无比轻柔地抚过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指尖停留在父亲微笑的嘴角。
父亲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穿越漫长岁月,再次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大佐,记住,做人要顶天立地,要走正道,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吃饭!”
这声音,是他童年最温暖的光,也是他人生路上曾以为永远不会迷失的灯塔。
手中的相框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起这些年自己走过的歧路:
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算计,对信任的背叛,对原则的践踏……桩桩件件,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巨大的愧疚和蚀骨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他明白,自己早已在追逐名利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彻底背离了父亲用生命为他指引的那条正直之路。
“爸……”一声压抑的哽咽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泪般的决心:“儿子错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重新开始!”
他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浑浊的眼神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取代。他心中有了决断:
不仅要彻底斩断与姜峰的一切联系,更要沉下心来,用汗水浇灌学业,用真正的实力和干净的双手,去赢得苏晴的认可,彻底远离这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江湖旋涡。
他将承载着父亲期许的相框,无比珍重地放回抽屉深处,仿佛安放好自己最后的良知与底线。
他站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拂面。窗外的夜空深邃无垠,繁星如钻,静静俯瞰着人间悲欢离合,无声诉说着亘古不变的真理。
罗大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一种久违的、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松和解脱感,缓缓流遍全身。他知道,这仅仅是漫长救赎之路的第一步,前方必然荆棘密布,但他已不再迷茫,亦不再恐惧,他准备好,用余生去偿还,去迎接。
宿醉的痛苦如同钝斧在脑壳里反复劈凿,姜峰在沙发上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强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他费力地辨认着周围的环境——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随意搭着一件不知谁的外套。他想撑起身子,剧烈的眩晕和头痛立刻将他狠狠按了回去,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闭上眼,试图缓解这要命的痛楚,但昨晚那些混乱不堪的片段——破碎的酒瓶、模糊的人影、失控的咆哮——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他烦躁地伸手去摸口袋找手机,却摸了个空。心头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他强忍着头痛,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
客厅一片狼藉,昨晚狂欢的痕迹触目惊心: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揉成一团的纸巾、打翻的果盘、散落一地的零食包装袋……活像刚被洗劫过。他低咒一声,开始焦躁地翻找——沙发缝隙、茶几底下、甚至踢开脚边的酒瓶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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