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本是出于补偿心理,听在杨芷耳中,却让她心头如小鹿乱撞,羞怯之意更浓。
烛光下,瑞王殿下病后略显苍白的容颜更添几分清俊脆弱,那双眸子温和澄澈,专注看人时,很难不令人心动。
最难得的是,他待人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从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反而更引得人想要靠近。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殿下不必破费……这几日住在府上,管家对我照料极为周到,市面上时兴的物件儿,但凡我多看一眼的,几乎都替我置办齐全了。我……我什么都不缺。”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目光清澈地看向玉砚,“待殿下身子大好了,我便告辞,绝不再多加打扰。”
见她如此说,玉砚知道不能再迂回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愈发认真,带着几分歉意,直言道:
“杨姑娘,耽误你这些时日,我心中实在抱歉。此番安排,实乃母后之意,我事先也并不知晓,想必……也给姑娘带来了诸多困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了倾心之人,实在……不敢耽误姑娘的终身大事。”
此言一出,杨芷明显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脑海中飞速将京城所有适龄的、可能与瑞王殿下有所交集的闺秀都想了一遍,却毫无头绪。
殿下不是素来不近女色吗?甚至还有那般不堪的传闻……莫非,那些传闻是真的?
殿下他……真的身有隐疾,所以才以此为由婉拒?这个念头让她脸颊瞬间烧得更厉害,连忙甩开这大不敬的想法。
她其实并未执着于一定要与瑞王殿下结成夫妻。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她觉得殿下这样的人,如清风朗月,能与之成为朋友,已是幸事。
想到这里,杨芷连忙摆手,语气急切而真诚:
“殿下多虑了!臣女当真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才……或许,臣女确实是欣赏殿下的,欣赏殿下温和有礼,文质彬彬,也……也欣赏殿下的容貌。”
她红着脸,却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但我绝非要借着照料的机会挟恩图报,强求什么。我留在府中,更多是为了报答皇后娘娘的知遇之恩。娘娘待我亲厚,看重我,我不想让她失望。”
她望向玉砚,眼神坦然:
“至于殿下的终身大事,自然由殿下自己做主。即便……即便我与殿下做不成夫妻,能成为朋友,时常说说话,探讨些诗词药理,臣女也觉得是极好的。”
玉砚完全没料到这位看似柔弱的闺阁女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通透豁达的言语,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不愧是母后选中的人,当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脸上露出了自晚宴开始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他规规矩矩地举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郑重道:
“姑娘深明大义,心胸开阔,倒显得我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方才言语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今日得姑娘一席话,玉砚受益匪浅。日后姑娘若有何难处,尽管开口,只要玉砚能力所及,定当竭尽全力。他日姑娘若有了心仪的男子,我也很乐意为你牵线搭桥。”
杨芷见他如此,也嫣然一笑,心中的那点芥蒂彻底消散。她连忙举起面前的酒杯,落落大方地回应:
“殿下言重了。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行谢过殿下啦!”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隐约的尴尬与试探尽数化去,宴席间的气氛终于变得真正轻松和谐起来。
一段本可能走向怨怼的关系,就此转化为了一段彼此尊重、清澈明朗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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