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散朝格外早些。
玉砚揉了揉因连日处理冬储春耕政务而微感酸涩的眉心,正盘算着去朱雀大街那家清雅的茶楼稍作歇息。
就在他举步欲行的刹那,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强装平静的心湖:
“瑞王殿下请留步。”
玉砚脚步倏然顿住,脊背下意识挺得笔直。是洛宫奕!他竟主动开口了?可那称呼,疏离得刺耳。
玉砚强压着立刻回头的冲动,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朱红宫墙上,语气淡得像这冬日的风:“有事吗?”
心底那压抑了半个月的窝火却瞬间复燃,烧得他喉咙发紧,这人把自己吃干抹净后就晾在一旁不闻不问,如今倒记得他是“瑞王殿下”了?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洛宫奕快步跟了上来,停在他身侧,却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符合他们明面身份的距离。
玉砚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他梗着脖子,就是不转头看他。
“无事。”洛宫奕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递过来一方素净的锦帕,“只是殿下刚才,将此物遗落在地了。特来归还。”
玉砚垂眸,瞥见那方确实属于自己的锦帕,被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
他几乎是赌气般地一把抓过。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温热甚至有些烫人的温度传来,与他微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他心头一跳,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祈祷着对方能再说点什么,哪怕一句无关紧要的寒暄。
然而,没有。
东西既已送到,洛宫奕竟毫不迟疑地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宫门外武官离去的方向走了,留下玉砚独自捏着那方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锦帕,站在原地,只觉得那一肚子火非但没消,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公事公办的接触搅得更旺,更憋闷了。
……
朱雀大街上最热闹的“四海楼”里,人声鼎沸,暖香混合着酒气菜肴的味道,与宫中、府中的清静截然不同。
玉砚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面前摆着一壶刚温好的梨花白和几碟精致素菜。
他赌气般地灌下一小杯,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却立刻化作一股灼热冲上头顶,眼前景物微微晃荡起来。
他本就酒量浅薄,这一杯下去,白皙的脸颊立刻飞起两抹红晕,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水汽,看人都带了点模糊的氤氲。
他悻悻地放下酒杯,心里那点因洛宫奕而起的邪火非但没压下去,反而被酒意蒸腾得更加汹涌。
“有什么了不起……”他低声嘟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晾着我……连句话都没有……”
周围确实如他所想,男男女女,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不乏容貌出众者,或妩媚,或清俊,往来穿梭。
可玉砚只觉得嘈杂,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带着惊艳与探究的目光,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自在。
他生的清丽绝俗,此刻因醉意更添一份脆弱易碎的风情,宽大的素色衣袍也遮不住那一段清瘦姣好的身段,在这喧闹酒楼里,宛如误入凡尘的谪仙,格外引人注目。
就在他被周遭的喧闹和心头郁气搅得越发昏沉无趣时,一道身影停在了他的桌前,挡住了部分晃眼的光线。
玉砚抬起朦胧的醉眼望去。
来人穿着一身低调的青色常服,身形清瘦,面容白净,年纪似乎很轻,但那双眸子却异常清亮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玉砚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乎在朝堂上见过,应是翰林院的某位官员。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在此等场合,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那年轻官员却并未离开,反而径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殿下似乎有些醉了。此处喧杂,微臣送您回府可方便?”
玉砚蹙眉,摇了摇头,因醉意声音比平日软糯几分:
“不必……多谢。”
那人闻言,并未强求,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姿态从容,目光却并未离开他,像是在无声地守护。
这份沉默的陪伴并不让人生厌,反而隔开了周围一些过于放肆的打量。
玉砚又喝了一口茶,试图驱散脑中的晕眩,再次强调:“真的……不用。”
那人微微笑了笑,依旧稳坐如山。玉砚醉意朦胧的脑子里努力搜寻着记忆,华……清延?对,似乎是这个名字。
新科状元?
文采斐然,在翰林院任职,偶尔在朝堂上发言,言辞总是切中要害,给他留下过印象。
酒意上头,思绪愈发混沌。
玉砚见他确实没有恶意,只是安静待在旁边,便也不再驱赶。又坐了片刻,觉得头晕愈发厉害,终于起身准备回府。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楼梯,出了醉仙楼。
冬夜的冷风一吹,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脑子却清醒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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