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朱雀大街上那座崭新的府邸匾额上——“瑞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庄重而不失雅致。
玉砚站在门前,仰头望着,心中滋味复杂。昨日宫中与父母话别的温馨犹在,今日便已独立门户,成了这偌大王府的主人。
府内景致极佳,远胜他想象。
绕过影壁,便见小桥流水潺潺,虽已是初冬,池边仍点缀着耐寒的绿意,几尾锦鲤在未结冰的水面下悠然游动。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檐角飞翘,雕梁画栋,无一不显皇家气派与精巧心思。
屋内陈设更是考究,紫檀木的家具,暖玉的摆件,云锦的帐幔,银丝炭烧得暖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似乎是新木和书卷混合的清气。
父皇母后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库房,吃穿用度,无一不是顶尖。
玉砚自幼清修,虽知这是亲王应有的规制,心下仍觉过于铺张,但这份父母倾注的关爱,又让他心底泛起真实的、熨帖的高兴。
然而这份高兴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安顿下来的同时,门房便陆续递来了拜帖和礼单。
他离京半年,归来不过数日,在京中根基浅薄,相识的官员屈指可数。
可“瑞王”这个名头,以及陛下昨日那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厚爱,还有那位骤然手握重兵、与他关系匪浅的洛将军,吸引了各方目光。
一时间,王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官员们或是亲自前来,或是遣派心腹,送上来的礼物琳琅满目:璀璨的金银元宝、成箱的珍珠翡翠、名贵的古玩玉器、甚至还有田产地契……每一份厚礼背后,都藏着试探、拉拢与审时度势的考量。
玉砚坐在花厅主位,看着几乎要堆满角落的礼盒,只觉得一阵无措。
他擅长应对灾民、治理水患、查办贪官,却对这官场上来往的微妙机锋感到陌生且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唤来父皇特意指给他的管家远山。
远山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沉稳,行事极有章法,显然是宫中历练已久的老人。
“远山,”玉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将这些金银珠玉、古玩地产,悉数退回。一件不留。”
远山并未多问,只躬身应道:“是,殿下。那其余……”
“若有名家字画、孤本典籍,或是有趣的文房墨宝,可酌情留下。”玉砚补充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既不显得太过孤高又能表明态度的方式。
很快,瑞王殿下不爱金银只爱墨宝的名声便悄然传了出去。
远山处理得滴水不漏,退回礼物时言辞谦和却坚定,既全了各方颜面,又清晰地划出了瑞王的界限。
玉砚看着远山从容周旋,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庆幸父皇为他安排了这样一位得力的臂助,否则光是应对这些来访,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忙碌喧嚣的一日渐渐过去,华灯初上,访客终于散去。王府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甚至静得有些空旷。
玉砚独自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初上的新月和疏朗的星子,池水映着微光。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
那个在江南与他并肩作战、心思缜密、武艺高强的人。
那个昨日在朝堂之上被赋予无上荣光、手握帝国兵权的人。那个……与他有着最亲密秘密的人。
一整日了。
洛宫奕竟然一整日也未出现。
玉砚自然明白其中关窍。
他刚开府,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洛宫奕新获殊荣,统领三军,不知多少人心存忌惮与嫉妒。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绝不能在此刻暴露的软肋。
洛宫奕避嫌不来,才是最为稳妥、对他二人最为保护的做法。
这其中的利害,他懂,他都懂。
可是…… 道理是道理,心情是心情。
今日是他乔迁新府的第一日,是他真正开始独立面对这京城风云的第一日。
经历了整日的喧嚣与试探,他心底深处,其实是盼望着能见到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的。不需要他做什么,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或许就能驱散那萦绕不去的陌生与不安。
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像初冬的夜风,悄无声息地钻进心底缝隙里。
他知道他该坚强,该习惯。
可这一刻,月光清冷,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小小的委屈,悄悄藏在了无人看见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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