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毒内蕴，加上劳累过度。”洛宫奕头也不抬，“药呢？”
“柳侍卫在煎。”静竹拧了条新毛巾递给洛宫奕，犹豫了一下又道，“方才的事...”
洛宫奕冷冷扫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静竹噎住，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只有玉砚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的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柳轩羽终于端着药碗进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玉砚闻到就不自觉地皱眉。
“公子，趁热喝。”静竹接过药碗，想要扶起玉砚，却被洛宫奕抢先一步。
将军一手托起玉砚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接过药碗：“殿下，喝药。”
玉砚迷迷糊糊地就着洛宫奕的手喝了一口，立刻苦得直吐舌头：“好苦...”
“良药苦口。”洛宫奕的声音柔和了些，“喝完给殿下蜜饯。”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玉砚终于喝完了整碗药。洛宫奕果然从怀中掏出个小纸包，取出一颗蜜饯喂到他嘴边。玉砚想含住蜜饯，烧的糊涂，又没个轻重，竟然含住了洛宫奕的指节。
静竹适时地咳嗽一声：“那个...我和柳侍卫先告退了。公子好生休息。”
房间里只剩下玉砚和洛宫奕两人。烛火摇曳，玉砚烧得双颊绯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
玉砚的药劲上来，眼皮开始打架，却还惦记着刚才的事。他半阖着眼睛，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奕公子...师兄他们...”
洛宫奕坐在床边，用浸了冷水的帕子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殿下看错了，那是发热产生的幻觉。”
“可是...”玉砚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寒意侵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洛宫奕见状，连忙又加了一床被子。可玉砚还是冷得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他想起白天看到的血腥场面，想起县令那些污言秽语，想起树下师兄与柳轩羽亲密的身影，想起灾民们度过的痛苦生活...所有画面在脑海中交织，让他胸口发闷，压力史无前例的大。
病中脆弱，他又一直被养的娇气，此刻觉得委屈至极。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玉砚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直到听见洛宫奕慌乱的声音：
“殿下？怎么哭了？”
玉砚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他抬手想擦，却因为浑身无力而只能徒劳地放下。眼泪流得更凶了，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打湿了枕巾。
“我...我不知道...”玉砚抽噎着说，声音细弱得像只小猫，“就是...好难受...”
洛宫奕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泪，可那泪水仿佛决了堤，怎么都擦不完。将军急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弥弥，别哭...”洛宫奕不自觉地用了玉砚的法名，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玉砚随即哭得更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或许是生病的缘故，或许是连日来的压力终于爆发。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洛宫奕焦急的脸在眼前晃动。
洛宫奕见他哭得喘不上气，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他一只手稳稳托住玉砚的臀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肩，温柔至极的安抚:
“呼吸，慢慢呼吸，别怕，我在呢...”
玉砚的脸埋在洛宫奕肩头，泪水很快浸湿了将军的衣襟。他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铁锈味，那是洛宫奕身上特有的气息。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安心了些，抽泣声渐渐小了。
洛宫奕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稍稍松了口气。他用被子将玉砚裹得更紧些，生怕他再着凉。可就在他低头查看时，一滴泪正好落在玉砚通红的鼻尖上，晶莹剔透，像颗小小的珍珠。
那模样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心尖发疼，鬼使神差地，洛宫奕俯下身，轻轻吻去了那滴泪。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
玉砚睁大了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洛宫奕的唇停留在他脸颊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将……军？”玉砚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洛宫奕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这个出格的举动。他一点点吻去玉砚脸上的泪痕，从眼角到脸颊，再到下巴，却谨慎的避开了那双唇。
玉砚完全呆住了，连哭都忘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那个严肃冷峻的将军怎么会...可那触感又如此真实，洛宫奕的唇有些干燥，蹭在他脸上微微发痒。
“我是在做梦吗？”玉砚小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洛宫奕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将他抱得更紧，力道很大，却不会弄疼他，“是的，殿下做梦了。”
这个回答让玉砚彻底放松下来。既然是梦，那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不过他很疑惑，为什么今晚做这么多奇怪的梦？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洛宫奕的胸膛宽厚结实，心跳声稳健有力，让他不自觉地往更深处依偎。
“好暖和...”玉砚呢喃着，意识开始模糊。
洛宫奕看着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回床上，掖好被角。
烛光下，玉砚的睡颜安静美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还泛着淡淡的红。
将军伸出手，轻轻拂过玉砚的额发，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他的指尖在那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乖，明天就好了。”洛宫奕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守着你。”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洛宫奕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玉砚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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