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鼎湖关外的战场笼罩在血色暮霭中。
玉砚站在城垛旁,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石砖。
城墙下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焦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在护城河边,有些还在冒着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火油的刺鼻气味。
一个年轻的敌兵仰面倒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他的铠甲被火油烧得变形,胸口插着半截断箭,眼睛还睁着,望向灰暗的天空。玉砚记得这个面孔,两个时辰前,这个敌兵还在云梯上攀爬,那时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稚气未脱。
“小师父...”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玉砚转身,看见一个腹部中箭的士兵正艰难地向他伸手。箭矢从铠甲缝隙刺入,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下摆。
玉砚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跪到伤员身边。他剪开被血浸透的布料,发现肠子已经露了出来。
这样的伤势在桐山寺时,净空师父会直接摇头。但此刻,他还是认真地清理伤口,撒上止血散,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包裹。
“我...是不是要死了?”士兵颤抖着问,嘴唇已经发白。
玉砚摇头,声音轻却坚定:“不会的。红姐马上就来,她最擅长处理这种伤。”
他说着善意的谎言,手上动作不停。伤员的血很快浸透了纱布,他又加了一层。
远处传来马蹄声,洛宫奕率领骑兵冲入敌阵。将军的长剑在夕阳下闪着寒光,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雾。
一个敌将举刀迎战,不到三招就被斩于马下。
“呕……”
玉砚突然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只吐出些酸水,早上那碗粥早就消耗殆尽。
他擦了擦嘴,继续给伤员包扎,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小师父...”伤员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我...在老家还有个妹妹...,你一定要救救我!”
玉砚的动作顿了顿。他看见这个士兵眼里有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流下来。
在桐山寺时,净空师父总说众生皆苦,可他从没真正理解过。
此刻他忽然明白,这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或许昨天还在为家里的庄稼发愁,为生病的亲人担忧。
“会好的,一定要坚持住。”他轻声说,用袖子擦去对方脸上的血迹,“你妹妹一定在等你回去。”
城墙下,柏崇正率领一队骑兵包抄敌军侧翼。
小将军的红袍在战场上格外醒目,长枪如龙,所过之处敌兵纷纷倒地。
一个敌兵举盾抵挡,被他一枪刺穿咽喉,鲜血喷溅在红袍上,又添一层暗色。
玉砚别过脸去,继续检查下一个伤员。这是个被滚油烫伤的士兵,半边脸已经起了水泡,眼睛肿得睁不开。
玉砚用竹片小心地挑破水泡,涂上清凉的药膏。伤员疼得直抽气,他就一边包扎一边一边给他们做一些安抚。
天色渐暗,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洛宫奕率领骑兵开始清剿残敌,将军的玄甲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面甲上沾满了血和碎肉。
他每经过一处,就有敌兵仓皇逃窜,又被弓箭手射倒。
玉砚站在城楼上,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他们检查每一具尸体,给还有气的补刀,收集能用的兵器。
有个年轻士兵在翻动尸体时突然哭了起来,他认出了同乡的脸。
晚风渐起,吹散了部分硝烟。
在寺庙里的时候,会有山下的富贵人家来给寺庙善捐,这些富贵人家家里有人去世,就会请一些师傅去给他们超度。
玉砚听师父教过其他师兄弟给王亡灵超度的方法,师傅说被超度后的灵魂可以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不再忍受痛苦。
看着此刻残酷的战场,玉砚想,他也得给死亡的士兵来一场超度仪式,祈祷他们来世没有痛苦,只有快乐。
于是,玉砚双手合十,开始诵念《地藏经》。白色的僧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战场上的嘈杂,引得不少士兵驻足。
“......愿诸众生,永离众苦...”
经文念到一半,玉砚看见几个士兵正要把一具具尸体扔进焚化坑。他快步走下城楼,拦住他们:“请等一下。”
士兵们疑惑地停下动作。玉砚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前,蹲下身,轻轻合上那双圆睁的眼睛。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些香灰撒在尸体上,这是他从桐山寺带出来的,原本是用来供奉佛祖的。
“这是……”一个士兵不解地问。
“让他们安息。”玉砚轻声解释,又走向下一具尸体。
就这样,他走遍了半个战场,为每一具能碰到的敌我尸体合眼、撒灰。
有些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有些缺胳膊少腿,他都一视同仁。士兵们起初觉得奇怪,后来也默默跟着他做。
洛宫奕骑马回来时,正看见这一幕,小和尚跪在一具焦尸旁诵经,长发和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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