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从指挥座上站起身,转向他的船员们。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写满不甘与坚毅的脸庞。
“我们尚未退出战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焦躁的力量,“只是转换了角色。保存力量,传递信息,观察学习……这同样是战争的一部分。” “记住,我们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一时的胜负。活下去,将我们的知识、我们的存在本身,转化为未来更大的胜机——这才是我们此刻最重要的战斗。”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有理性的分析与坚定的意志。但这番话,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驱散了部分笼罩在舰桥上的阴霾。是的,他们还没有输,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参与这场关乎存亡的战争。
与此同时。
奥林匹亚的地表,硝烟未散,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已逐渐被零星的交火与清理战场的工程机械轰鸣所取代。钢铁勇士的效率堪称冷酷的典范,在节点被摧毁、虫群陷入混乱后,他们便以教科书般的精准和无情,系统地清除着残余的泰伦生物。曾经汹涌的紫色潮水如今已退化为遍布狼藉的泥潭,只剩下小股的、失去协同的虫族单位在负隅顽抗,被分割、包围、然后彻底消灭。
胜利的基调已然奠定。
然而,佩图拉博站在曾经熟悉的、如今已半是废墟的指挥高台上,眺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心中却无多少胜利的喜悦。他那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郁。
他的思绪,一部分萦绕在遥远的虚空。千黯号。那艘银灰色的异域战舰,自虫群主力开始败退后,便异常地沉寂下来。没有捷报,没有通讯,甚至连常规的状态信号都变得极其稀疏。尽管没有任何明确的战损报告传来,但以佩图拉博的战略眼光和对战场态势的敏锐感知,他如何推算不出,在经历了如此高强度的接敌、突袭母舰、承受围攻,乃至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后,千黯号必然已到了强弩之末?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他的心头。这份担忧,超出了单纯的盟友责任,夹杂着对那艘独特战舰及林江的认可,甚至是一丝……不愿承认的牵挂。毕竟,是他们的介入,才让奥林匹亚拥有了扭转战局的契机,这份“恩情”,计算缜密如他,也无法从内心的账本上轻易抹去。
而更令他心绪不宁的,是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无形鸿沟的两个人——卡丽丰与达米克斯。
他的养姐,容颜虽历经风霜,眼神中的清澈与坚定却未曾改变,只是如今那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对这位突如其来、力量足以撼动星辰的“基因原体”的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的养父,那位曾教导他战争艺术的老人,如今以最标准的帝国军礼对待他,言语中充满了对帝国援军的感激,却再无记忆中那份虽严厉却隐含关切的、属于“父亲”的凝视。
他们就在不远处的临时安置点,协助着救治伤员,安抚民众。佩图拉博甚至能透过高倍率的观察镜,清晰地看到卡丽丰指挥若定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达米克斯与军官交谈时,那习惯性抚摸腰间(那里曾悬挂着一柄他亲手为养子打造的训练用短剑)的空无一物的动作。
万年的时光,身份的鸿沟,以及那该死的、连他自己都未能完全理解的“被遗忘”……这一切,都像一堵无形而厚重的墙壁,横亘在他与至亲之人之间。他,钢铁勇士之主,以钢铁意志和无情逻辑着称的原体,此刻在面对这堵墙时,竟感到一种罕见的、近乎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该以何种身份走过去?是拯救了他们世界的尊贵原体?还是一个离家万载、渴望归来的游子?前者,他唾手可得,却非他所愿;后者,他心之所向,却似乎已无路可通。
他那双习惯于洞察战略蓝图和建筑结构的灰色眼眸,此刻却有些逃避似的,从远处的亲人身上移开,重新投向天空中那依旧闪烁着战火余烬的虚空,仿佛在那里,在千黯号可能存在的困境中,他能找到一丝可以暂时忽略眼前情感困境的、更“简单”的忧虑。
他矗立在那里,如同一尊笼罩在矛盾与沉默中的铁灰色雕像,胜利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他独自咀嚼着来自星空与地面的、双重意义上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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