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扑向还在挣扎的妖兵,指尖弹出的幽光一碰,妖兵便化作飞灰;
有的则拖着妖族或人族的遗骸往虚影里送,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不过片刻,战场边缘散落的残肢就少了大半。
黑影掠过之处,如蝗群噬禾般寸草不生,连空气里的生机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每个黑影都像柄淬了幽毒的夺命镰,身影在血雾中闪掠时,指尖常带起细碎的幽光——那光一碰触妖族躯体,便会顺着鳞甲缝隙钻进去,转瞬就听得惨叫撕裂空气,血珠混着碎肉溅起,又被他们带起的劲风卷成雾。
他们的速度快到极致,黑色轨迹在昏暗中拖出淡墨般的痕,像极了暗夜深渊里窜出的邪魅闪电,连阳光都追不上。
无论是瘸腿奔逃、鳞甲崩裂的妖兵,缩在尸堆后屏住呼吸装死的溃兵,还是躲在断矛下、侥幸逃过箭雨的幸存者,甚至是趴在地上啃食同伴尸体的妖卒,都逃不过这场收割。
黑影指尖刚触到他们的躯体,妖族的魂火就像被掐灭的烛芯般骤然熄灭,连挣扎的嘶吼都来不及发出,躯体便软倒在地,灵魂似被无形的丝线扯着,往蚁巢虚影里飘去。
不过半柱香功夫,先前还零星有惨叫的战场,竟彻底静了下来,只剩风卷着碎甲在地上滚。
“收队!”
冷硬的命令刚落,蚁巢虚影中便掠出三道玄衣人影。
他们悬在半空,指节翻飞间捏出繁复法诀,指尖灵光刚触到云层,天际突然滚过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雷——紧接着,雨线如倒悬的银帘般砸落,密得能遮住视线,真似天河决堤般倾盆而下。
雨水砸在血污上,溅起的水花都是暗红的,把战场里的血腥气、法术残留的灵力余波、还有尸骸开始发腐的恶臭,一并揉进湿泥里。
顺着沟壑往下淌的雨水,冲散了弹坑里的血水,又把刀剑砍在岩石上的痕迹磨得模糊;连嵌在土里的碎骨,都被水流裹着往低洼处滚,渐渐隐没在泥层下。
而那悬在虚空的蚁巢虚影,早在第一滴雨落下时就淡成了薄雾,转瞬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来过。
不过数日,这片曾堆满尸骸的战场,竟悄悄冒出了新绿——嫩绿的芽从腐土下钻出来,不知名的虫豸在湿泥里爬动,几只啄食腐肉的鸦雀在此筑了巢,新的生态链悄无声息地扎了根。
风拂过草叶时带着清新的潮气,再也闻不到半分血腥;只有地底岩层里渗着的陈旧血痕,还默默记着这里曾有妖族族群在此嘶吼、挣扎,最终连同他们的气息,一起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突然一天,远处尘烟滚滚,十数骑玄豹妖骑踏破晨雾而来——为首的妖将身披黑鳞甲,腰间悬着柄染过无数鲜血的玄铁刀,正是奉了帝俊之命,前来查探此前巫妖战场残部的鬼车麾下副将“黑煞”。
可当他们勒住玄豹,看清眼前景象时,所有妖骑都愣住了:哪还有半分战场的模样?
往日该堆积尸骸的地方,此刻长满了及膝的青茅,露水滴在草叶上折射着晨光;曾被血浸红的沟壑,如今蓄着雨水,映着天上的流云;
连空气里都只剩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清苦,半点血腥和灵力残留都寻不见。
“不对劲……”黑煞翻身下骑,靴底踩在湿软的泥土里,弯腰用玄铁刀戳了戳地面——刀锋刚入地三寸,突然触到一点坚硬,他猛地将刀拔出,却只带出几块沾着暗红的碎骨,那骨头上的妖气早已淡得几乎消散。
“将军,灵识探不到任何战斗痕迹!”旁边的妖兵急声道,“连咱们妖族兄弟的魂火残息都没了,就像……就像这里从没打过仗一样!”
黑煞眉头拧成疙瘩,灵识顺着碎骨的方向探入地底,直到数丈深处,才触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妖族也不属于巫族的幽冷气息——那气息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直起身,望着漫野的新绿,眼底掠过一丝警惕:“这地方不对劲,定有古怪。传令下去,仔细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是谁动了手脚!”
可搜了整整一个时辰,妖骑们只在岩层深处找到几缕早已干涸的妖血,连半片鳞甲、一根断矛都没寻见。
黑煞攥紧刀柄,指节发白:“此事蹊跷,绝非自然之力。备讯!立刻回禀陛下与东皇殿下——这战场,被人彻底抹了痕迹!”
晨雾渐渐散去,青茅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群妖骑的徒劳。
黑煞望着空荡荡的战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能把一场惨烈厮杀的痕迹消弭得如此干净,这洪荒大地,难道还藏着连妖庭都不知道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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