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店铺门帘又被掀开,带进一股冷风。进来的是两个穿着黑色警服、歪戴着帽子的伪满警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掌柜的!来两包老巴夺(香烟)!”其中一个高个警察咋咋呼呼地喊道,眼睛却贼溜溜地在店里扫视,最后落在宋梅生背影和那包正在打包的红糖上。
宋梅生背对着门口,身体瞬间绷紧,但没有任何异常动作,只是假装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围巾。他能感觉到柜台后的老板,呼吸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包糖的动作依旧稳当。
“哎呦,是王警官、李警官啊,稍等稍等,马上好!”老板热情地应着,先快速把宋梅生的红糖包好,用纸绳捆扎实,递过来,同时大声报账,“十斤红糖,两块五毛钱!”
宋梅生付了钱,拎起沉甸甸的糖包,转身就要往外走。
“哟,买这么多糖,家里办喜事啊?”那个高个警察斜着眼,叼着烟,故意用肩膀蹭了宋梅生一下,语气带着挑衅和盘问的意味。
宋梅生停下脚步,抬起头,围巾微微下拉,露出小半张脸,目光平静地看着那警察,没有说话。他认出这是南岗分区警署的两个底层巡警,平时就喜欢欺压商户,捞点小便宜。
那警察被宋梅生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觉得这人气度不像普通百姓,但一时又没认出是谁(宋梅生升任副局长时间不长,且很少去下面分局),嘴上还不肯吃亏:“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柜台后的老板赶紧打圆场,拿着两包烟跑过来:“王警官,您的烟!这位客人是老主顾了,店里搞活动,多买点囤着。您二位辛苦,这烟算我请的,小意思,小意思!”
那高个警察这才哼了一声,接过烟,注意力被转移开。宋梅生不想节外生枝,趁机拎着糖包,快步走出了杂货店。身后还传来另一个警察对老板的调侃:“老孙,可以啊,生意不错嘛!下次该交的‘卫生费’,可得准时点!”
走出店门,冷风一吹,宋梅生才感觉后背有点湿冷。刚才虽然只是两个小警察,但在那种环境下,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他拎着那包沉甸甸的红糖,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直到拐进另一条僻静的街道,才放慢脚步。
这第一次接触,充满了紧张和不确定性。那个代号“掌柜”、真名叫孙永昌的新上线,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谨慎、精明,善于伪装,临场应变能力不错。与老李的沉稳、内敛、充满书卷气不同,“掌柜”更像一个真正的、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生意人,这种掩护无疑更加自然和有效。
但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共同经历的考验。宋梅生知道,仅仅一次成功的暗语对接,远远不够。他需要向“掌柜”证明自己的能力,也需要“掌柜”向他展示组织的可靠。
他拎着那包红糖,走在雪花飞舞的哈尔滨街头。这包糖,是联络接上的信物,也是未来无数艰难任务的微小开端。他不能回警察局,这包糖需要一个合理的去处。他想到了安娜的咖啡馆,也许可以借口给咖啡馆送糖,顺便探探她的口风,毕竟,建立物资渠道,安娜这样的人,或许也能提供一些独特的帮助。
脚步不停,思绪纷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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