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峡谷内部比入口处更加幽深崎岖,两侧陡峭的岩壁如巨兽獠牙般高耸,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着谷底,仿佛随时会合拢,将闯入者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与硫磺味,呛得人喉咙发紧,偶尔还能听到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沉闷震动,如同大地的心跳,带着不祥的韵律。
团队携带着昏迷的林曦和受伤的张起灵,不敢有片刻停留,沿着狭窄颠簸的谷底艰难前行了数小时。直到天色渐暗,昏黄雾霭愈发浓重,才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找到了一个入口隐蔽、内部干燥的天然洞穴。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解雨臣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小哥的伤势需要处理,林曦的状况更不能拖延。”
洞穴不大,却足够几人容身。黑瞎子迅速在入口处用碎石和干枯的怪异植物设置了简单的警戒陷阱,一旦有人靠近便会发出声响;王胖子则搜集了一堆干燥的植物根茎,升起一小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穴内的阴冷与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张起灵拒绝了吴邪先为他处理伤口的提议。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林曦安置在铺了软垫的角落,动作轻柔得仿佛呵护易碎的珍宝,随后才坐在他身边,撕开肩头染血的作战服。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鲜血仍在缓慢渗出,但他只是眉头微蹙,从林曦的空间里取出清水和消毒药水,面无表情地冲洗伤口,动作利落得让人心疼,随即撒上止血粉,用绷带草草包扎完毕。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略显急促。但他没有休息,而是盘膝坐在林曦身边,一手轻轻搭在林曦的腕脉上,感受着他虽然微弱却平稳的脉搏,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包扎好的伤口附近,默默运转体内残存的麒麟血,试图加速愈合。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曦苍白的脸上,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因让林曦陷入危险的自责,更深处,是一种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冰冷后怕。如果刚才林曦真的因为保护他而遭遇不测……他不敢再想下去,只下意识地握紧了林曦的手。
“小哥,你也休息一下吧,林曦我们会看着的。”吴邪递过来一块压缩干粮和水壶,语气带着担忧。
张起灵摇了摇头,闭上眼,不再说话,但所有人都清楚,在林曦醒来之前,他绝不会离开半步。
夜深了,洞穴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怪异嘶吼。
昏迷中的林曦,意识并未沉寂,反而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洪流之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粒尘埃,漂浮在一个无比恢弘却又充满悲怆的时空画卷里。
他“看”到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非人形体,如同神明般降临在一片蒙昧的大地上。它们没有实体,形态如同流动的光晕,向匍匐在地的远古先民伸出由光构成的“手”,将那蕴含着秩序与生机的“种子”,轻轻注入他们的眉心……
他“看”到接受了“种子”的先民们,身体开始散发微光,智慧以惊人的速度觉醒。他们建造起辉煌的城市——建筑风格与现代科技截然不同,更像是与自然、地脉融为一体,能够引导地底能量流转如银带,甚至开始窥探星辰运行的奥秘……那是一个文明飞速崛起的黄金时代。
但紧接着,画面陡然扭曲!一些先民的身体开始发生不可控的异变:有的血肉迅速崩塌,化作腥臭的脓水;有的则扭曲膨胀,长出利爪与骨刺,变成非人的怪物;他们的精神在过于超前的进化中崩溃,陷入疯狂,开始攻击昔日的同类……
他“看”到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这种“拔苗助长”的进化。雷霆咆哮,地震频发,火山喷发的岩浆吞噬了辉煌的城市……古老的文明在自身无法掌控的力量与世界的反噬下,迅速土崩瓦解,辉煌化为废墟,那些散发着白光的“播种者”,在一声悠长而悲怆的叹息中,逐渐消散在天地间……
而在文明毁灭的余烬中,他隐约“听”到了一种新的、冰冷而饥饿的“低语”,从世界裂缝的另一端传来,如同嗅到腐肉的豺狼,循着“脆弱世界”的气息,悄然靠近……
是“盖亚”!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曦的意识,带来巨大的信息量与无尽的悲凉。他终于明白,那个古老文明并非毁于“播种者”的恶意,而是毁于自身无法承受这份过于超前的“礼物”。而“盖亚”,则是在这个世界因试验失败而变得“脆弱”时,趁虚而入的寄生者与掠夺者。
就在这纷乱的记忆碎片中,一个清晰的、带着温暖共鸣的“呼唤”,从枯骨峡谷的更深处传来,与他怀中的玉石碎片、以及他自身的生机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那感觉,就像迷途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亲切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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