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的莳绘工作则细致得让人屏住呼吸。他坐在矮凳上,面前的漆盘里盛着调好的漆料,里面掺着金粉和银粉。“莳绘要‘慢’,每一笔都要等上一层漆干透了才能画。”他用细毛笔蘸了一点金漆,在珐琅花瓣的边缘轻轻点了一下,金粉在漆料里慢慢散开,像一颗落在花瓣上的露珠,“京都的莳绘讲究‘藏’,金粉不能太亮,要像阳光透过花瓣时,隐隐约约的光泽,不能抢了竹编和珐琅的风头。”
拉吉的宝石镶嵌则给牡丹添上了点睛之笔。他手里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细小的红宝石和蓝宝石嵌在花瓣的纹路里。“印度的宝石镶嵌最看重‘巧’,要让宝石看起来像是从花瓣里长出来的,而不是贴上去的。”他把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嵌在花瓣的中心,宝石的红和珐琅的蓝相映成趣,“你看,这红色就像牡丹的心跳,蓝色像花瓣周围的风,它们在一起,才是一朵活的花。”
玛利亚的羊毛毡花苞则成了整个作品的惊喜。她把彩色的羊毛撕成细小的纤维,一点点捏出花苞的形状,羊毛的柔软和竹编的坚硬形成了奇妙的对比。“羊毛毡是有温度的,它能接住其他工艺的冷硬。”玛利亚把捏好的花苞放在竹编花瓣的中心,“你摸一下,它是软的,就像真的花苞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开花了。”
可就在作品快要完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天晚上,江南突然下起了暴雨,展厅的窗户没关好,雨水渗进了工作室,打湿了陈守义刚编好的竹编花瓣。第二天一早,陈守义看到竹编花瓣卷了边,原本整齐的纹路变得凌乱,他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摸着卷边的竹丝,声音里带着颤抖:“这竹编最怕水,一沾水就会变形,我编了半个月的花瓣,怎么就……”
设计师们都围了过来,看着变形的竹编花瓣,没人说话。莉娜想用电吹风把竹丝吹干,却被陈守义拦住了:“不行,竹丝一热就会脆,吹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形状了。”阿明蹲下来,仔细看着竹丝的纹路:“或许我们可以用珐琅把卷边的地方固定住?就像给花瓣补了一层保护膜。”
山田也凑了过来,从漆盒里拿出一点透明的漆料:“我可以用莳绘的漆把竹丝粘回去,漆干了之后,竹丝就会恢复原来的弧度,而且还能透出珐琅的光泽。”拉吉则从工具箱里拿出细小的银线:“我可以用银线把卷边的竹丝缠起来,银线的亮能遮住变形的地方,还能让花瓣看起来更有层次感。”
那天下午,所有人都围着变形的竹编花瓣忙碌起来。陈守义用竹刀轻轻把卷边的竹丝挑开,山田用细毛笔蘸着漆料,一点点把竹丝粘回原位,莉娜则在漆料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珐琅,阿明用錾子把银线敲进竹丝的缝隙里,拉吉最后在银线的末端嵌了一颗小小的珍珠。当他们停下手时,原本变形的竹编花瓣不仅恢复了原样,还多了一层银线和珍珠的装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花瓣上,银线闪着光,珍珠像露珠一样,比原来的花瓣更添了几分灵动。
“原来意外也能变成惊喜。”陈守义摸着花瓣上的银线,突然笑了,“就像牡丹开花时,有时候会多开一片花瓣,反而更漂亮。”顾星晚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花瓣,突然明白“全球牡丹”的意义从来不是完美,而是不同工艺在碰撞中互相包容,在意外中彼此成就。
作品完成的那天,双面江南艺术中心的展厅里挤满了人。“全球牡丹”被放在展厅中央的旋转台上,花瓣一层叠着一层,竹编的底色透着羊毛的柔软,珐琅的光泽裹着莳绘的金粉,宝石的色彩映着银线的明亮。当灯光亮起时,花瓣上的露珠仿佛在轻轻颤动,整朵花就像活了一样,在旋转中绽放出不同的色彩——从正面看,是洛阳牡丹的雍容华贵;从侧面看,是京都牡丹的清雅含蓄;从背面看,又带着地中海牡丹的热烈奔放。
陈守义站在人群外,看着自己编的竹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突然觉得这四十年的竹编没白做。“我以前总觉得,竹编只能编出江南的花,现在才知道,竹丝也能接住全世界的颜色。”莉娜拉着阿明的手,看着花瓣上的珐琅,眼眶有些发红:“在大马士革时,我总担心珐琅的颜色会失传,现在看到它和竹编、莳绘在一起,突然觉得,只要还有人愿意把不同的工艺融在一起,这些颜色就永远不会消失。”
顾星晚看着设计师们脸上的笑容,突然想起吉安卡送来草图时说的话:“真正的艺术不是孤立的,而是像牡丹的根,在不同的土壤里吸收养分,最后开出一朵属于全世界的花。”展厅里的“全球牡丹”还在旋转,花瓣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种颜色,都是不同工艺的对话,都是不同文化的拥抱。
那天傍晚,雨又下了起来,可这次没人再担心雨水会打湿花瓣。顾星晚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雨中的“全球牡丹”,突然觉得这朵花就像一座桥,连接着不同的大陆,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手艺。而双面江南艺术中心,就成了这座桥的起点,等着更多的人来这里,把全世界的春天,都编进一朵花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莹火虫下的星光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莹火虫下的星光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