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的深秋裹着潮湿的雾气,顾星晚踩着石板路匆匆穿过布雷拉艺术区,深灰大衣下摆被风掀起。手机在包里震动第三次时,她终于摸出来接通,项目总监激动的声音混着背景里此起彼伏的意大利语:“Stella!那个公益设计表演秀的项目定下来了!基金会刚刚通过方案,下周就开始筹备!”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路灯,在玻璃橱窗上蜿蜒成河。顾星晚倚着一家古董店的外墙,看着橱窗里巴洛克风格的银质烛台折射出细碎光芒。三个月前她在圣心大教堂偶遇的银发老人,此刻仿佛又站在面前,蓝眼睛里盛着阿尔卑斯山的雪:“年轻人,你愿意用设计为特殊儿童搭建一个‘看见声音’的世界吗?”
那场改变命运的对话,始于某个加班到深夜的傍晚。顾星晚刚结束时装周的灯光设计项目,抱着咖啡在大教堂台阶上小憩,却被一阵特殊的琴声吸引。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个戴着助听器的小男孩在弹奏电子琴,琴键旁连着彩色灯带,随着音符跳动变换色彩。老人——米兰特殊教育基金会的主席卡洛,正慈爱地看着孩子,指尖轻轻敲击轮椅扶手打节拍。
“传统的音乐教室对听力障碍儿童太不公平了。”卡洛转动着轮椅靠近,“如果能把声音可视化,让他们‘看见’节奏,或许就能打开新的感知世界。”他布满皱纹的手握住顾星晚的设计图,“你的灯光设计能做到吗?”
此刻回想起来,顾星晚仍能感受到当时血液沸腾的冲动。她推掉了所有商业邀约,带着团队扎进基金会的仓库。发霉的旧乐谱堆里,她发现二十世纪聋哑艺术家创作的振动感应装置草图;废弃的工业零件中,藏着可以改造成声音传感器的精密齿轮。三个月来,她几乎住在实验室,和声学工程师反复调试振动膜,与特殊教育专家探讨色彩与频率的对应关系。
“我们需要的不是普通的教室,而是一个多维度的感官剧场。”顾星晚在设计稿上画出螺旋上升的空间结构,“地面铺设压力感应地板,孩子们跳跃时会绽放出不同颜色的光影;墙面是可触摸的立体声波图,手指划过就能触发不同乐器的声音;天花板悬挂着风铃状的光导体,当外界噪音达到一定分贝,就会编织出流动的彩虹。”
项目启动那天,米兰理工大学的建筑系学生主动加入志愿团队。白发苍苍的老工匠送来祖传的铸铁模具,说要亲手浇铸教室的装饰部件;附近烘焙坊的老板每天送来提拉米苏,坚持说“艺术创作需要糖分”。顾星晚看着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人在施工现场协作,忽然想起卡洛说过的话:“真正的设计,应该是连接人与人的桥梁。”
施工最紧张的阶段,顾星晚在施工现场连续熬了三天。当她累得瘫坐在尚未安装完毕的感应地板上时,那个戴着助听器的小男孩悄悄坐到她身边。他掏出自己画的设计图——歪歪扭扭的线条里,教室变成了会飞的鲸鱼,每个孩子都乘着声音的翅膀。“姐姐,”男孩用生硬的英语说,“这里要加星星,很多很多会唱歌的星星。”
这句话点醒了顾星晚。她连夜修改方案,在穹顶增加了数百个悬浮的LED球体,每个球体都能接收孩子们的声音,将其转化为星座般的光轨。当第一束测试光线在黑暗中流转,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些原本寂静的声音,此刻化作触手可及的星辰。
项目落成典礼那天,米兰下着罕见的太阳雨。彩虹横跨在教室的玻璃穹顶,与室内的光影交相辉映。听障儿童们戴着特制的感应手套,在墙面“弹奏”出流动的光带;视力障碍的孩子触摸着振动地板,通过脚下的震颤感受节奏。卡洛颤抖着按下启动键,整个空间瞬间被色彩与声音填满,一位母亲抱着孩子泣不成声:“这是我女儿第一次‘听见’音乐。”
媒体蜂拥而至,时尚杂志将这个项目誉为“人道主义设计的里程碑”。但顾星晚却站在角落里,看着孩子们追着光影嬉笑打闹,突然想起远在国内的聋哑学校。那是她幼年时常去做义工的地方,斑驳的墙壁、老旧的课桌,还有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当时她总在想,如果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该多好。
三个月后,当最后一盏声音感应灯安装完毕,顾星晚站在教室中央,看着阳光透过穹顶的棱镜洒下七彩光斑。卡洛将一枚刻有基金会徽标的银质胸针别在她衣襟上:“你知道吗,这个项目最珍贵的,不是技术,而是你始终带着的那团火。”
飞机穿越亚欧大陆时,顾星晚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手机里不断弹出国内聋哑学校校长的消息。那个破旧的校园即将拆迁,孩子们需要新的学习空间。她摸着口袋里男孩送的手绘设计图,耳边似乎又响起米兰教室里欢快的笑声。落地北京时,初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气扑面而来,她打开笔记本,在“新项目计划书”标题下,郑重写下第一行字:“让每个孩子都能触摸到属于自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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