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刚没过脚背，潮汐珠闪了一下。
叶璃站在浅滩上没有动。那道微光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一种警告。她低头看着胸前的珠子，内部的光点流转速度比刚才慢了一瞬，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节奏。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停顿，脚步也收住。他没有问，只是将雷锤横在身前，铠甲上的电弧悄然爬满肩甲。汐瑶立刻感知到气氛变化，双手从水面抬起，掌心向上，一层薄薄的水幕在众人前方升起，透明如镜。
苍牙吹响骨笛，短促而低沉。远处沙丘后，狼群迅速集结，疾风狼伏低身体，獠牙外露。
就在这时，霜崖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穿白袍的身影踏着冰阶走下，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短暂凝结的霜痕。他们手持寒玉杖，杖尖朝天，周身飘落细小的六角冰晶，无声却肃杀。
几乎同时，海雾中走出另一支队伍。玄骸残部列成两列，手中握着刻有雷纹的骨刃，刀锋泛着淡紫色电光。他们步伐沉重，踩在湿沙上没有留下痕迹，仿佛行走在另一个空间。
两支队伍在浅滩两侧停下，彼此间隔三丈，谁也没有靠近谁。但他们站定的位置，隐隐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叶璃几人护在中心。
苍寒从霜崖尽头走来。他白发披肩，右眼的冰晶镜在月光下泛出冷芒。他走到阵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手中的寒玉杖，用力插入岩石缝隙。
杖落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纹路，呈环形扩散。纹路中浮现出古老的符文，一闪即逝。那是夜昙氏与初代立下的契约印记，只有继承者出征时才会显现。
“今日出发。”他的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生死各安天命。”
没有人回应，但所有持杖的手都垂了下来，杖尖触地。这是夜昙弟子对使命的默许。
谢无妄微微侧头，看向叶璃。她站在原地，魂器握在右手，赤金双眸扫视海面。她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可当它真正发生时，心焰罗盘还是猛地一震。
不是预警，是共鸣。
海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醒了。
海面突然翻涌。不是风引起的波浪，而是自下而上的推力，像有巨物正从深渊上升。汐瑶的水幕开始扭曲，边缘出现细小的裂纹。
绿光从水中透出。
一个人影缓缓浮出水面。长袍贴在身上，发丝如藻类般漂浮。青冥站在水面上，蛇形权杖指向岸边，额头翡翠石亮得刺眼。
“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变得沉重。几个年轻的玄骸战士手一抖，骨刃差点脱手。他们曾听过这个名字，在宗门分裂时，有人说是青冥带来了复兴的预言。
谢无妄一步跨前，雷锤砸地。电弧炸开一圈光晕，逼退了那股无形的压力。他左眼的雷纹石剧烈闪烁，映出青冥体内流动的黑气——那是冥渊的气息。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叶璃开口，声音冷得像霜崖的风。
青冥笑了。“我一直在等。等你集齐物资，等他们为你铺路，等这支拼凑的队伍站在这里，满怀希望。”他抬起权杖，轻轻一点水面，“然后我再亲手打碎它。”
话音未落，海面炸开三道水柱。每一根水柱中都浮现出相同的幻象：一艘船沉入黑水，舱内是他们的脸，眼睛闭着，皮肤发青。
年轻弟子中有两人闷哼一声，捂住头跪了下去。一人挥杖误伤同伴，冰刃划破对方手臂。
幻阵已成。
叶璃闭眼，意识沉入血脉。心焰罗盘转动，金色纹路从经脉蔓延至瞳孔。她再睁眼时，已看清幻象的核心——那三根水柱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着青冥的权杖。
她抬手，狐火凝聚成矛，直射空中虚点。
火矛穿过水柱中央，轰然爆裂。三重幻象同时破碎，化作水雾洒落。
“别被他骗了。”叶璃的声音穿透全场，“他不敢动手，只敢用假象乱人心。”
谢无妄接话：“谁要是动摇，现在就可以退出。但记住，一旦离开这个位置，就别想再回来。”
没人动。夜昙弟子重新握紧寒玉杖，玄骸战士将骨刃交叉于胸前。苍牙骑上疾风狼，绕到侧翼，骨笛再次响起，狼群散开成扇形，封锁外围。
汐瑶将水幕收回体内，双手合十，潮汐珠在她掌心旋转一圈，随即飞回叶璃胸前。珠体微热，光点恢复流动。
青冥悬浮在海上，脸色不变。他慢慢收回权杖，蛇形顶端渗出一丝黑血，滴入海水，瞬间被吞噬。
“你以为你们是在拯救五域？”他低声说，“你们只是在完成仪式。归墟的大门，不会为叛徒与灾星敞开。”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开始淡化，如同被海水溶解。绿光熄灭，海面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叶璃望着那一片死寂的水域，抬手摸了摸潮汐珠。珠体温热，光点稳定。她转头看向苍寒。长老仍站在高台上，目光落在海底某处，冰晶镜微微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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