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芦苇荡。星月的光芒被层层叠叠的苇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仅能勉强勾勒出近处物体模糊的轮廓。水汽升腾,带着河泥的腥味和植物腐烂的气息,包裹着精疲力尽的两人。
寒冷,伴随着夜幕一同降临,穿透了湿透的、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陈朔能感觉到身边的苏婉清在微微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饥饿感早已超越了胃部的灼痛,变成一种弥漫全身的虚弱和眩晕。
“不能……再走了。”苏婉清的声音带着颤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的脚……好像扭了。”在之前的狂奔和跳跃中,她一直强忍着,直到此刻精神稍懈,剧痛才汹涌而至。
陈朔心中一沉。他摸索着蹲下身,低声道:“我看看。”
“不……不用……”苏婉清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牵扯到伤处,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陈朔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小心地触碰她的脚踝。入口处是一片惊人的肿胀和滚烫。情况不妙,如果不及时处理,明天可能根本无法行走。
“必须固定一下,不然明天就废了。”陈朔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回想起现代战场急救和古代军中处理扭伤的法子。没有绷带,没有药物,只能利用手头一切可用的东西。
他摸索着解下自己腰间那根原本用来捆扎衣物的布绳,又小心地撕下自己里衫相对干净的下摆,撕成几条。“忍着点,会有点疼。”他低声道,然后凭借触觉,摸索到脚踝肿胀最严重的部位,用布条作为衬垫,再用布绳以“8”字形缠绕法,将她的脚踝和脚掌进行加压、固定,限制活动。他的动作算不上特别熟练,但手法专业,力道均匀,既达到了固定效果,又避免了二次伤害。
苏婉清咬紧嘴唇,忍受着一波波袭来的剧痛,心中却充满了惊讶。他连这个都会?
处理完伤处,陈朔站起身,环顾四周无边的黑暗。“我们得找个能过夜的地方,不能待在开阔的水边,太冷,也可能有野兽或者巡逻队。”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努力搜寻。芦苇荡一望无际,看似哪里都一样。但他知道,细微的地形差异可能带来完全不同的生存条件。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水声,隐约能分辨出某个方向的水流声似乎更平缓,可能意味着那里地势稍高,或者靠近岸边。
“这边。”他搀扶起苏婉清,将大部分体重承担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挪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苏婉清都疼得冷汗直流,但她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呻吟。她能感受到陈朔手臂传来的支撑力量,以及他因为承受两人重量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大约艰难行进了百多米,脚下果然变得稍微坚实了些,芦苇也变得稀疏了一些。陈朔发现了一小片被芦苇环绕、略微高出水面的干燥土丘,大小刚好能容纳两人蜷缩。
“就在这里。”陈朔将苏婉清小心地安置在土丘上,自己则立刻开始动手。他折断大量粗壮的芦苇杆,将它们交错着搭建在土丘上方,形成一个简陋的、勉强能遮蔽露水和部分寒风的A字形小窝棚。他又收集了一些干燥的芦苇叶,厚厚地铺在窝棚内的地面上,权当隔潮的“床垫”。
做完这一切,他也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苏婉清旁边。
寒冷,如同无形的魔鬼,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们仅存的热量和意志。陈朔能感觉到苏婉清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这样下去,即使不被敌人发现,也可能因失温而出现危险。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理性战胜了拘谨。他挪动身体,靠近苏婉清,伸出胳膊,轻轻揽住她冰冷的、不断发抖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失温……会死。”他简短地解释,声音干涩,试图驱散那份突如其来的尴尬。这在现代野外求生中是标准的互助措施,但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对两个相识不久的男女而言,显得过于亲密。
苏婉清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那从对方身体传来的、微弱却实实在在的暖意,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几乎冻僵的她。理性告诉她这不合礼数,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最终没有动,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头微微低下,脸颊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同样冰冷但尚存一丝热源的胸膛。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一种超越言语的微妙气氛,在寒冷的冬夜里悄然弥漫。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商讨下一步行动,陈朔低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寂静:“纸条上的地点是黑松林,歪脖子老槐树。明天天亮,我们必须找到路过去。”
“嗯。”苏婉清的声音细若蚊蚋。
“你的脚……明天能走吗?”陈朔问。
“能。”苏婉清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倔强。
陈朔知道她在硬撑,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樵夫’……希望他能提供帮助。”他像是在对苏婉清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食物、药品,还有……联系上组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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