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斗兽场地的幽深甬道尽头,仿佛被那扇沉重的铁门吞噬。角落里,那个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头,这才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猛地向上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混杂着血腥、汗臭和劣质烟草味的浑浊空气。这口气息,仿佛是他从肺腑最深处榨取出来的一丝生机。
“屠夫…”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嘶哑的气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捕捉:“这下…欠你的,总算是…还清了吧?哈哈……”那笑声如同枯枝在寒风中摩擦,断续而喑哑,带着一种解脱后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自嘲,“说出来怕是没人信…老夫活了大半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头一遭撒谎…嘿,竟是对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娃子…”
他布满污垢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破旧长袍上的一个破洞,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影寒消失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那姑娘最后带着疑虑和决绝的眼神。“这要是传出去…老脸往哪搁?怕是要被那些老不死的家伙…笑掉最后几颗牙喽…”
在这座庞大、混乱、如同巨兽胃囊般蠕动的地下斗兽场深处,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规则如同铁律般束缚着所有人。每个人的力量都被死死地压制在某个可悲的界限之下,精神力如同被冻僵的溪流,除非双方心甘情愿地主动连接,否则根本无法建立任何形式的沟通。正是这绝对的隔绝,给了老头最后一点喘息的空间,让他敢于在这无人听闻的阴暗角落里,吐出深藏多年的秘密碎片。没人能窥探,没人能窃听,这是他仅存的一点安全感。
影寒绝不会想到,那老头在幽暗角落里吐露的“肺腑之言”,竟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半是沉甸甸的真,一半是淬了毒的假。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经年不愈的狰狞伤口,他如同活死人般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斗兽场苟延残喘的处境——这些,确实是源于当年那场震动整个地下世界的血腥暴动。然而,他口中那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身份,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真相是,在那场席卷一切的狂潮里,他非但不是无辜的羔羊,反而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魅姬”身边,一个极其重要、为她处理无数阴暗勾当的得力助手!他只是…运气差到了极点。当暴动的烈焰被扑灭,当魅姬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追捕的网外,他却成了那个没能及时脱身的倒霉蛋,被光明教廷的鹰犬死死摁住。
那本是光明教廷又一次表现自己光明形象的行动,但被魅姬与慕笙和屠夫等人联手搅合了,光明教廷一怒之下选择了放出竞技场内所有的掠食者捕杀‘异端’屠夫和魅姬,但结果,是魅姬和屠夫等人安全撤离,而这次暴动的罪名,则是被光明教廷趁势安在了魅姬的头顶。
那次暴动过后,虽然被抓,但老头至少活了下来,代价是签下了一纸卖身契,用在这斗兽场里永无休止的苦役,来偿还那笔沾满鲜血的“债务”。
而支撑他在这地狱般的角斗场里,一年又一年熬过血腥和屈辱,没有彻底崩溃或自我了断的唯一原因,正是那个名字如同诅咒般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屠夫”。屠夫用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方式,给他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也为他在这绝境中留下了一条比蛛丝还细的活路。当然,屠夫从来不是什么慈善家。这份“庇护”,是有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屠夫多年来从未主动提起,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留下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等待和猜测。
漫长的、几乎磨灭了他所有希望的岁月流逝着,就在老头自己都快要遗忘这份悬而未决的“债务”时,屠夫那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要求简单得近乎荒谬,却又带着屠夫特有的、玩弄猎物般的残忍:在影寒——这个他从未听闻过的年轻女孩——踏入斗兽场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给她制造麻烦。刁难她,给她设置障碍,最好…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推上风口浪尖,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出她所有的潜力。最后,再给她一点“仁慈”——在她奄奄一息时,给她治疗,确保她至少能活着爬出这场死斗。
“这么好的棋子…可不好找。”屠夫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老头的记忆里。那不是怜悯,那是对一件独特工具的评估和珍惜。
三十米的甬道,在影寒脚下如同被瞬间压缩。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心跳的鼓点上,沉闷而急促。通道尽头的光,从一个小小的光点,迅速扩张、吞噬。当她的靴底最后一步踏出那象征着隔绝的门槛,眼前的世界骤然翻转,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开了一幅陈旧的画卷,换上了另一幅灼热、刺目、充满死亡气息的图景。
刺眼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让习惯了甬道昏暗的影寒本能地眯起了眼睛。紧接着,一股干燥、灼烫、裹挟着细沙的风扑面而来,瞬间抽走了她口鼻间最后一丝湿润的空气。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单调、死寂、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巨大而冰冷的金属墙壁。整个角斗场地,除了正中央那一小片倔强的绿色——一片大约五十平米、点缀着几棵低矮棕榈和一小洼浑浊水潭的绿洲——其余所有空间,都被这种令人绝望的、流动的死亡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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