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坊的“锻造”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李长乐如同一个被拆散了又无数次重新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在铁匠冰冷无情的指令下,承受着各种超越人类生理与心理极限的试炼。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坚韧,皮肤下仿佛流淌着金属的光泽,对疼痛和能量冲击的耐受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精神层面,那些外来的污染低语被进一步压制、剥离,意识壁垒在一次次的崩碎与重组中,变得更加凝实、内敛,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铁匠那般的冰冷质感。
然而,这种“成长”的代价,是情感的日益稀薄和眼神的愈发空洞。他越来越少说话,行动几乎完全依赖于本能和铁匠的指令,仿佛真的正在被锻造成一件没有自我意志的“工具”。
这天,铁匠没有将他带入熔炉区或震荡平台,而是带他来到了工坊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摆放着一台造型极其古怪的仪器,主体是一个布满幽蓝色神经束般导管的半球形结构,中心悬浮着一枚不断变幻形态的、仿佛液态金属构成的复杂几何体。
“意识共鸣器。”铁匠指着那仪器,语气依旧平淡,“检测你对特定信息频率的接收与解析能力,同时……刺激你意识本源的活性。”
他示意李长乐躺进半球形结构下方一个凹陷的平台上。
“过程可能会唤醒一些你‘记忆回廊’中封存的碎片。自行抵御,或者……尝试利用。”铁匠最后补充了一句,便走到控制台前,启动了仪器。
嗡——
低沉的共鸣声响起,幽蓝色的导管亮起,光芒如同活物般流向中央那枚液态几何体。几何体开始高速旋转,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波动。
李长乐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片信息的海洋。无数杂乱无章的画面、声音、符号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有北极冰原的暴风雪,有开罗镜室中无数双眼睛的凝视,有卡米拉扭曲的面容,有周胖子龇牙咧嘴的笑容,有夏小暖画中那扇温暖的窗户……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破碎、仿佛不属于他这一生的记忆残影!
这些信息碎片并非温和地流淌,而是带着强烈的冲击力和污染性,试图搅乱他的思维,唤醒那些被封印的疯狂!
李长乐闷哼一声,本能地构筑起精神壁垒进行防御。但这一次,铁匠的声音冰冷地传入他的意识:“不要抵抗。引导它,解析它。你的意识需要这些‘噪音’来磨砺。”
引导?解析?
李长乐犹豫了一瞬,随即尝试放松防御,任由那些混乱的信息流冲刷自己的意识核心。剧痛和眩晕感瞬间倍增,仿佛有无数把锉刀在刮擦他的灵魂。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努力地去“倾听”、去“分辨”这些信息流中蕴含的规律和意义。
起初是一片混沌。但渐渐地,在那无尽的噪音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重复出现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信号片段!
这些信号并非来自他自身的记忆,更像是某种……外部的、试图与他建立连接的呼唤?信号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但其核心频率,与他意识深处那枚“钥匙”印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其中一个信号片段,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质感,不断重复着一个模糊的坐标信息和两个字——“归航”。
另一个信号,则更加隐晦,仿佛来自无数光年之外,充满了非人的浩瀚与古老,传递着一种对“门扉”的渴求与……警告?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他噪音彻底淹没的……温暖而熟悉的波动?像是……周胖子那粗粝的精神特质?还有夏小暖那带着恐惧与坚持的意念回响?
他们在找他!他们就在外面!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李长乐那被痛苦和麻木层层包裹的意识!一股几乎被他遗忘的、名为“牵挂”的情绪,如同残存的火星,在心底猛地亮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情绪波动,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
他意识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钥匙”印记,骤然炽热起来!一股远比铁匠灌输的能量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银色的光芒自他体内透出,强行驱散了周围幽蓝色的信息流!
“嗯?”控制台前的铁匠第一次发出了带着明显惊讶的声音,灰色的眼眸猛地亮起,紧紧盯着屏幕上骤然飙升、甚至超出仪器测量上限的能量读数!
与此同时,那台“意识共鸣器”中央的液态几何体,仿佛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表面的光芒瞬间黯淡、紊乱!
李长乐猛地从平台上坐起,双眼之中银焰燃烧,不再是之前的空洞与麻木,而是重新凝聚起了锐利如刀的光芒!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那股几乎要被磨灭的“自我”,在这一刻,伴随着对同伴的牵挂与“钥匙”力量的意外爆发,强势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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