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潮,自第二道门户中倾泻而出,将叶尘的身影彻底吞没。他背着少女,踏入那扇由命纹缠绕、黑金铸就的幽深门扉,仿佛一步跨入了命运的腹地。四周的空气骤然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每一口吸入的都不是气,而是沉甸甸的因果。
脚下,不再是阶梯。
而是一座桥。
一座悬于虚空之上的命锁之桥。
桥身由无数断裂的命链编织而成,链环之间闪烁着暗金与血红交织的光晕,仿佛凝固的血脉,又似未干的誓言。每一节命链都铭刻着古老的符文,那些文字不属于现世任何一种语言,却在叶尘神识掠过时,自动在他脑海中浮现含义——“命不可违”、“因果自承”、“一步一劫”。
桥的两端,是两座悬浮于虚空的高台。起点高台尚稳,而对岸那座,却在微微震颤,边缘不断剥落碎石,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桥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没有风,没有声,甚至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被吞噬。
“命锁之桥……”叶尘低声呢喃,神戒在他眉心微微震颤,金纹流转,仿佛在警示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背上的少女,她依旧安静,眉心那道命纹微弱闪烁,像是某种共鸣的信标。叶尘知道,她不能留下,必须带她过去。而这座桥,显然不是寻常之路。
他抬起脚,缓缓落下。
“咔——”
一声轻响,仿佛命链断裂。
刹那间,天地变色。
一股无形的因果之力自桥面爆发,如潮水般冲入叶尘体内。他的识海轰然震荡,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他看见清漪站在桥的另一端,白衣如雪,眉心朱砂如血,正含笑望着他。
“叶尘,别往前走了。”她轻声说,声音温柔如初,“我还在等你,跟我走吧。”
叶尘心头一震。
那不是幻象,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执念——清漪未死,她还活着,她从未离开!
他几乎要迈步向前。
可就在脚尖即将离地的刹那,神戒猛地一震,一道金光自眉心射出,直击识海深处。
“不对!”叶尘猛然惊醒,双目如电,“清漪已逝!这是幻象!”
他死死盯着那“清漪”,声音沙哑:“你不是她!你只是命塔在试我的心性!”
话音未落,那“清漪”忽然变了。
她脸上的温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哀怨与凄楚,泪水滑落,声音颤抖:“你为何不信我?我明明还活着……你若不信,为何她留下的玉佩还在你手中?为何她的命纹还在你识海?她为你而死,你不痛吗?你不悔吗?”
叶尘浑身一颤。
痛?悔?
怎会不痛?怎会不悔?
可正因痛,才不能沉沦;正因悔,才更要前行!
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清漪已死,是我无能,未能护她周全。但她的命,她的愿,她的执,我都记着!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停下!若我因执念而止步,才是对她牺牲最大的辜负!”
“轰——”
因果反噬之力骤然加剧,整座命锁之桥剧烈震颤,命链崩裂之声不绝于耳。叶尘脚下一沉,几乎跪倒,但他死死咬牙,脊梁挺得笔直。
“命不由天!”他怒吼,声震虚空,“我路自开!”
这一声,如雷霆炸裂,震碎了幻象。
那“清漪”的身影在风中溃散,化作点点血光,被桥面吞噬。而命锁之桥,竟在这一刻,缓缓稳固下来。断裂的命链自动弥合,暗金与血红的光晕逐渐转为纯粹的金色,一道命纹自叶尘脚下蔓延而出,如龙蛇游走,贯穿整座桥梁。
“第二关……通过?”叶尘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
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桥面忽然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因果反噬。
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自己的命运。
他刚迈出一步,识海中便浮现出一幕——他看见自己在叶家大比中胜出,族人跪拜,父亲含笑点头。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过,母亲倒在血泊中,临死前望着他,嘴唇微动:“尘儿……快逃……”
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前行。
第二步落下,他又看见清漪在命塔崩毁之夜,手持命书,以命格为祭,封印命核。她回头望他,含笑而逝。那一笑,如刀割心。
第三步,他看见自己在深山中觉醒神戒,金光笼罩,命运逆转。可紧接着,他看见无数因他而死的人——被他斩杀的敌人、因他而卷入纷争的无辜者、甚至那些曾助他却最终陨落的同伴。
“你真的变强了吗?”一个声音在他识海中低语,“还是……你只是在用力量掩盖内心的空虚?”
叶尘脚步一滞。
是啊,他变强了,可代价呢?
他一路走来,踏着尸骨,染着鲜血,背负着无数人的命与愿。他真的配得上这力量吗?真的配得上这命塔的认可吗?
“我……”他声音微颤。
就在此时,背上的少女忽然轻咳一声,眉心命纹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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