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却又仿佛更加浓重地沉淀下来。深渊裂口处,那千丈巨影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黑雾,被神戒金光一寸寸净化,如同烈阳融雪,无声无息地消散于虚空中。大地震颤之后,陷入一种近乎死寂的宁静,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叶尘立于深渊边缘,断命刀垂落身侧,刀锋上还残留着一丝暗金色的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从虎口裂开处不断渗出,顺着刀脊滑落,滴在漆黑龟裂的地面上。每一滴血落下,都激起一圈微弱的金光涟漪,与那些暗红纹路交融,仿佛唤醒了沉睡万古的血脉共鸣。
他的呼吸沉重,胸膛起伏,识海中仍回荡着逆命者最后的低语:“我就是你……完整的你。”那声音像一根刺,扎进灵魂深处,久久不散。可他的眼神没有动摇,反而愈发清明,如同破晓前最冷的星。
“我不是你。”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似刀锋划过铁石,“你是被规则囚禁的影子,而我是……踏碎规则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深渊最深处,那片曾被巨影遮蔽的空间,缓缓浮现出一扇门。
那是一扇黑金交织的巨门,高达百丈,通体由不知名的金属铸就,表面布满古老而复杂的符文,每一道都像是用命运之笔镌刻而成,流转着幽邃的光泽。门框两侧,盘绕着两条龙形雕纹,龙首相对,口中衔着同一枚戒指——正是叶尘左手上的那枚黑金神戒的原型。
而在门心正中央,赫然插着一枚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神戒!只是那一枚更大、更古朴,戒面之上,“归”字如山岳般沉稳,散发着苍茫而浩瀚的气息,仿佛承载了万古轮回的重量。
“娘……”叶尘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那两个字却像是点燃了某种沉睡的火焰。
刹那间,他左手的神戒剧烈震动起来!
嗡——!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如同母子相认的啼哭,又似久别重逢的呼唤。金光自戒面爆发,如潮水般涌向那扇巨门,与门心神戒遥相呼应。两枚戒指之间,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光丝,缓缓缠绕、交织,仿佛在修复一段断裂万年的联系。
“归墟之门……”叶尘一步步向前,脚步沉重却坚定。每走一步,地面的阵纹便亮起一分,金红光芒如血脉奔涌,汇聚至门下,形成一座庞大的祭坛图案。那些曾镇压逆命者的符文石柱,此刻竟纷纷崩解,化作光点融入大门,像是在完成最后的献祭。
断命刀忽然轻颤。
刀身微鸣,刀灵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罕见地带着一丝迟疑与敬畏:“主人……这扇门后,不是力量,不是机缘,而是‘真相’。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一旦推开它,你将不再是‘叶尘’,而是……必须承担一切的人。”
叶尘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手中的刀。
刀锋映出他的脸——苍白、冷峻,眼底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我从踏上这条路起,就没想过回头。”他轻声道,“九千九百次死亡,每一次都是为了走到这里。我不是为了成神,不是为了无敌天下……我只是想见到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母亲的身影,曾在幻境中浮现,温柔一笑,便消散如烟。可那气息,那温度,早已刻入骨髓。他知道,她不在轮回之中,也不在六道之内——她在归墟尽头,在这扇门之后,在命运的起点与终点交汇之处。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朝着门心那枚神戒伸去。
就在触碰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不是威压,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熟悉到令人心碎的温柔。像是儿时母亲为他披上外衣的手,像是深夜灯下轻声哼唱的歌谣,像是寒冬里一碗热汤的暖意。可这气息中,又夹杂着无尽的悲怆与孤寂,仿佛一个女人,独自守望万年,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孩子。
叶尘的手猛地一颤,眼中竟泛起一丝水光。
“娘……”他哽咽出声,手指终于触碰到那枚门心神戒。
嗡——!!!
天地骤然失色。
整座归墟禁地剧烈震动,虚空崩裂,无数符文从大地深处浮现,组成一道横跨天穹的古老阵图。神戒金光暴涨,与叶尘体内血脉共振,他的经脉、骨骼、识海,每一寸都在燃烧,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啊——!”他仰天长啸,声音撕裂长空。
黑金光芒自他体内喷涌而出,断命刀嗡鸣不止,竟自行飞起,悬浮于头顶,刀身之上浮现出九千九百道虚影——那是他九千九百世的轮回印记,此刻尽数觉醒,化作护体刀罡!
而那扇黑金巨门,缓缓开启。
没有铰链声,没有轰鸣,只是无声地向内退去,仿佛推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时间本身。
门后,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间。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的星河倒悬,星辰如沙,缓缓流转。中央,悬浮着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之上,立着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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