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的中心,那片湖泊泛着幽蓝的水光,像是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镶嵌在这片秘境的腹地。湖水清澈得能看到水下盘根错节的根系,那些根系属于荔树仙,它们如同最精密的脉络,在湖底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湖边的地面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有修士的,也有寻常百姓的,他们的衣物早已在能量的侵蚀下化为飞灰,只剩下一具具苍白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皮肉。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绿光包裹下,尸体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融化的蜡油,一点点渗入身下的土壤。接着是肌肉与骨骼,肌肉化作淡红色的雾气,骨骼则分解成细微的白色粉末,两者混合在一起,形成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这些雾气带着浓郁的生命精元和淡淡的怨煞之气,如同拥有意识般缓缓升腾,最终被湖水表面泛起的涟漪吞噬,化作湖泊能量的一部分。
这是荔树仙在炼化能量。往日里,每当有新的尸体被送入小世界,整个炼化过程都会充满生机:绿光会变得格外明亮,湖水会翻涌着金色的浪涛,根系会兴奋地舞动,将吸收的能量快速转化为滋养小世界的养分。可自从本体被布瑶辟谷带走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的炼化速度慢了许多,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在艰难地吞咽食物。绿光变得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包裹住尸体;湖水的翻涌变得微弱,涟漪扩散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原本璀璨的幽蓝色水光蒙上了一层灰翳,光泽黯淡了几分;湖底的根系不再舞动,只是静静地伏在淤泥中,吸收能量的效率大打折扣。整个小世界的能量循环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连空气都变得滞涩起来,灵气的流动速度明显放缓,岸边新生的草木生长得也不如往日旺盛。
张不凡站在湖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蹙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荔树仙的状态——那是一种虚弱与压抑的混合,像是一个被束缚住手脚的巨人,空有强大的本源,却无法自如地施展力量。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过地面新生的嫩草。草叶纤细而柔软,带着清晨的露水,在他的指尖轻轻颤动。
这些草叶上,带着他与荔树仙的契约感应。那是一种无形的联系,如同一条细细的丝线,一端系在他的神魂上,另一端则连接着荔树仙的本源。往日里,这条丝线总是温暖而充满活力,传递着荔树仙平和的情绪与充沛的能量;可现在,丝线上却传来微弱的焦灼,像是一阵阵细微的电流,刺痛着他的神魂。那是荔树仙的情绪,它在玉匣中承受着压制,既担心自己的安危,也牵挂着小世界里的一切。
“荔树仙……”张不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等着我。”
三个字,像是一句沉甸甸的承诺,在寂静的湖边回荡。他知道,荔树仙能听到。此刻的他,虽然被困在小世界里,无法直接对抗布瑶辟谷,但他不会放弃。他会尽快提升实力,等待时机,总有一天,他会打破这层禁锢,夺回荔树仙的本体,让这片小世界重新焕发生机。
青阳城的夜色,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卫兵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带着冰冷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城市的死寂。卫兵们手持长戟,铠甲上的寒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街道两旁紧闭的门窗,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都可能引来他们的盘问甚至逮捕。
在城西的一处偏僻院落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站在昏暗的地窖中。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头发花白而凌乱,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看起来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普通老者。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浑浊——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透着警惕与坚韧,那是郑志肃。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第四个储物袋塞进地窖角落的暗格里。暗格是他白天趁着卫兵换岗的间隙匆匆挖成的,里面铺着一层干燥的稻草,用来隔绝储物袋渗出的血气。这个储物袋与前三个一样,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尸体。袋口的符文封印并不完善,一丝淡淡的血气从缝隙中渗出,带着浓郁的腥甜,钻入郑志肃的鼻腔。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引来卫兵后,他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这些尸体,在别人眼中是恐怖的污秽,是死亡的象征,但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珍贵的养料。每一具尸体都蕴含着未散尽的生命精元,这些精元被荔树仙炼化后,既能滋养荔树仙的本源,让它在玉匣的压制下保持生机,也能为小世界提供能量,加速张不凡的修炼。它们是让荔树仙成长、让张不凡变强的资本,是他们对抗布瑶辟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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