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在凡间已待了不知多少年。
她选了处临溪的山谷定居,亲手辟了片药田,种着从各处寻来的灵草,又在院角栽了丛兰草,风过处,暗香浮动,像极了当年璇玑宫偏殿的味道。白日里她便背着竹筐去山间采药,傍晚归来,就着溪水煮茶,看晚霞漫过对面的山尖,日子淡得像水墨画,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她不再穿素色宫装,换上了凡间女子常穿的粗布衣裙,头发松松挽着,用根木簪固定,眼角的泪痣在风吹日晒下,添了几分烟火气,却依旧清晰,像颗长在皮肉里的朱砂,洗不掉,磨不去。
偶尔有游历的散仙路过山谷,会来她这讨碗茶水喝。她总是笑着应下,听他们说些天庭的旧事,凡间的趣闻,从不插嘴,只安静地添茶。
这日午后,溪畔来了两个结伴游仙,一身青衫,背着长剑,看样子是刚从西域雪山过来。邝露端上新沏的云雾茶,刚要转身回屋,却听见其中一人叹道:“说起来,这新天帝登基也有些年头了,竟迟迟不立天后,真是奇事。”
“谁不知道新天帝是当年的夜神殿下?”另一人呷了口茶,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听说当年那场大婚闹得惊天动地,最后竟没成。后来夜神殿下清君侧,定叛乱,坐稳了天帝之位,可自那以后,便再没听说过他亲近哪个仙子,洛湘府的那位水神之女,也早回了花界,断了往来。”
“是啊,”先前那人接话,“如今九重天规矩森严,天帝陛下深居简出,日日埋首于凌霄殿,听说连璇玑宫都封存了,里头的物件,半点没动过……”
邝露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指尖发麻,却没知觉似的。
新天帝……是他。
美立天后……
璇玑宫封存了……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名字和画面,像被惊雷劈开的尘封画卷,猛地在眼前铺展开来——大婚那日漫天的红绸,他穿着喜袍的背影,偏殿里带着桂花酒香的吻,还有她离开时,天河畔那片吹不散的风……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个游仙,望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的平静碎成了星子,眼角的泪痣在水光里微微发颤。
原来,那场大婚,终究是没成的。
原来,他没有她以为的“幸福”。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是孤身一人。
那两个游仙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说新天帝如何励精图治,如何肃清吏治,说九重天如今虽安稳,却比当年更冷清了些,说偶尔有仙官提起当年的夜神侍官邝露,天帝总会沉默许久……
邝露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粗布的纹理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离开那天,自己对自己说“不见不念”,可这些年,午夜梦回,总会不经意想起璇玑宫的银杏,想起案上温着的茶,想起他低头批奏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
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以为这山谷里的岁月足够冲淡一切,可原来,那点藏在心底的念想,从未真正熄灭过,只是被一层厚厚的尘埃盖住了,只消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仙子,这茶真好。”那两个游仙起身告辞,朝她拱手,“我等还要往东海去,就此别过。”
邝露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哑:“慢走。”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山谷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溪水潺潺的声。她站在溪畔,望着对面的山尖,晚霞正一点点漫上来,像极了当年璇玑宫的暮色。
她慢慢走回小院,推开柴门时,看见院角的兰草开得正好,细碎的花瓣上沾着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窗台上,那卷被她翻得卷了边的《星象图》还摊开着,上面是她后来补画的、无数个山谷里的星夜。
她走到床榻边,从床板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那是她离开天庭时,终究没舍得丢下的,装着那串银杏风铃的盒子。
指尖抚过冰凉的木盒,她忽然问自己:真的能做到“不见不念”吗?
这些年的游历,看似洒脱,其实不过是在逃避。逃避那份不敢深究的念想,逃避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答案”。
她慢慢打开木盒,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绣着“露”字的银杏叶上,银线的光泽依旧温润,像他当年指尖的温度。
那两个游仙的话又像风似的钻进耳朵——“新天帝未立天后”“璇玑宫封存”“提及邝露仙子便沉默”。
她垂眸,用帕子慢慢擦着指尖的泥,帕子是她刚到凡间时绣的,绣的却还是璇玑宫的云纹。擦着擦着,指尖顿在那朵云纹上,忽然想起当年在书房,她总爱把墨蹭到袖口,润玉见了,便取来一方绣云纹的帕子给她,说“邝露的帕子,该配云纹才好”。
心口像被溪水里的鹅卵石轻轻硌了一下,不疼,却有些发闷。
她直起身,走到院角的兰草边,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这丛兰草是她从璇玑宫移栽带出来的,当年她悄悄挖了偏殿窗下的一小株,没想到在凡间倒长得愈发繁茂。叶片修长,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殿内暖炉的熏养,多了几分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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