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觞没有回头,但他似乎笃定顾溟会跟上来。
他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向宴会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玻璃门,门外是环绕建筑主体的宽阔观景露台。
顾溟几乎没有犹豫,迈步跟上,刘瑞暗骂一声,也立刻紧随其后,全身肌肉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玻璃门开合,将室内的浮华与暖意隔绝。
初冬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三人,与方才觥筹交错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脚下,是如同星河倾泻般的都市夜景,无数车灯汇成流动的光带,摩天楼的灯火勾勒出冰冷而辉煌的天际线。
这片极致的繁华景象,此刻却仿佛一张巨大而虚幻的背景板,映衬着露台上三人之间无声的紧张对峙。
孤觞仿佛对身后的两人毫不在意,他径直走到露台边缘的玻璃栏杆前,慵懒地倚靠上去,背对着璀璨的城市,面向顾溟。
夜风吹拂着他额前几缕碎发,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更添几分妖异。
他的目光,依旧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顾溟身上,特别是那双在黑暗中隐隐流动着异样光泽的眼睛。
“跟过来了?”孤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呵,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甘于现状嘛。”
刘瑞一个箭步挡在顾溟侧前方,虽然身高略逊,但气势却不输:“少来这套!把我兄弟带到这没人的地方,想干嘛?把话说明白!”
孤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无视了刘瑞的质问,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顾溟身上。
“你的眼睛,”他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它在恐惧。”
顾溟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没有立刻回应。
孤觞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内心的波动,继续用那种带着残忍剖析意味的语气说道:“我感觉得到,非常清晰,你在害怕它的力量,害怕它带来的代价,像个……抱着金碗却瑟瑟发抖地向路人乞讨的乞丐。”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真是可悲,又可叹。”
“你他妈说谁是乞丐?!”刘瑞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指着孤觞的鼻子,“老顾的眼睛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以为你是谁?”
顾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我在恐惧?”
“不然呢?”孤觞终于将目光短暂地扫过刘瑞,带着一丝不耐烦,又重新回到顾溟脸上。
“你使用它们的方式,充满了犹豫、束缚和……自我设限,你把它当成一种工具,一种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反噬自身的武器。你甚至不敢真正“睁开”它们去看,你在害怕看到的东西会吞噬你,对吗?”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顾溟内心紧锁的匣子,露出了里面深藏的不安。
从觉醒至今,每一次使用渊瞳,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虚源的低语以及濒临蚀化的恐惧。胡尚锋的教导也始终围绕着“控制”、“界限”与“警惕”。
他确实一直在束缚着这股力量,像对待一头囚禁在体内的猛兽。
“不加以约束,只会走向毁灭。”顾溟盯着他,陈述着胡尚锋灌输的理念,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毁灭?哈哈哈……”孤觞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露台上回荡,带着一种狂热的意味。
“那是庸人的想法!蚀化?那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概念?靠近深渊,才能看清深渊!拥抱疯狂,才能驾驭疯狂!这双眼睛,是上天赐予我们窥视真理、践踏规则的捷径!是特权!”
“而你,却把它当成了需要早晚三炷香供起来的易碎品?生怕它沾上一丝灰尘?”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顾溟,目光灼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不是浪费,是什么?是天大的浪费!”
刘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和言语中极端的疯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靠近了顾溟一步,低声道:“老顾,别听他的,这人疯了……”
顾溟的心脏却在狂跳,孤觞的话语,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完全相悖,却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力。
仿佛在他一直行走的悬崖边缘,指出了另一条看似更直接、却也更危险的道路。
“捷径……”顾溟喃喃重复这个词。
“看来你还是不信。”孤觞脸上的狂热稍稍收敛,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也罢,光说不练假把式。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物尽其用。”
他话音未落,目光倏地转向露台下方,聚焦在远处街角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
那里,刚刚完成了一笔隐秘交易的毒贩正将一小包东西塞进兜里,左右张望着准备离开。
在普通人眼中,那只是一个行为鬼祟的路人。
但在顾溟的渊瞳视野中,景象截然不同。
他清晰地“看”到,孤觞的目光仿佛凝聚成了两道无形的、带着极致冰寒的利刺,瞬间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个毒贩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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