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被厚重的宫墙裹得密不透风。驿站院内的老槐树落尽了黄叶,枝桠如鬼爪般抓着墨色的天幕,只有几盏宫灯在风里摇曳,将李诚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凭窗而立,指尖摩挲着佩刀的吞口,冰凉的铁触感让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金銮殿上嘉靖皇帝的犹豫,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帝王的权衡从来只关乎江山稳固,而非忠奸对错,严嵩经营数十年的根基,绝非一份贪腐卷宗便能轻易撼动。
“将军,夜深了,该歇息了。”亲兵陈武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汤走进来,低声劝道。他与另一名亲兵赵虎一路护着李诚从锦州卫赶来,亲历了河间府的刺杀,此刻眉宇间仍带着警惕。
李诚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睡不着。你说,严党接下来会怎么做?”
“无非是继续栽赃陷害,”陈武咬牙道,“他们连刺杀都敢做,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将军您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可得万分小心。”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瓦片响动。李诚眼神一凛,抬手示意陈武噤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握紧了佩刀。赵虎也立刻警觉起来,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屏住了呼吸。
夜色中,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越院墙,落地时竟几乎没有声响。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手中握着涂了剧毒的短匕,直奔李诚所在的房间而来。显然,严嵩在金銮殿受挫后,已然放弃了朝堂诬陷的手段,转而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灭口。
“来得正好!”李诚低喝一声,猛地拉开房门,佩刀出鞘的瞬间寒光乍现。为首的黑衣人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匕刺来,刀刃带着刺鼻的毒腥味,直指李诚心口。李诚侧身避开,手腕翻转,刀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正中黑衣人的臂膀。黑衣人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却依旧死战不退,另外两名黑衣人也从两侧包抄过来,招式狠辣至极。
陈武和赵虎立刻上前助阵,三人与黑衣人在院中缠斗起来。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拳脚相加的闷响,打破了驿站的寂静。李诚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疆场厮杀的悍勇,每一刀都直取要害,而黑衣人则专攻下路,招式阴毒,显然是江湖上的死士。激战中,赵虎不慎被匕首划伤手臂,毒素迅速蔓延,他脸色一白,却依旧咬牙坚持,用木棍逼退了一名黑衣人。
“赵虎!”李诚见状,心中一急,反手一刀逼退身前的对手,随即俯身捡起一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那名划伤赵虎的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腿一软跪倒在地,李诚趁机上前,佩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张口,嘴角溢出黑血——竟是早已服下了剧毒。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便要翻墙逃走。李诚怎会给他们机会,手腕一扬,佩刀如流星般飞出,正中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惨叫一声,摔落在地,另一人则趁机翻出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将军,别追了,赵虎他……”陈武扶住摇摇欲坠的赵虎,声音带着哽咽。赵虎的手臂已经肿胀发黑,毒素顺着血脉蔓延,意识渐渐模糊。
李诚快步上前,撕开赵虎的衣袖,只见伤口处一片乌紫,散发着腥臭。他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短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按住赵虎的手臂,狠下心划开伤口,将毒血挤出。“陈武,快去取烈酒来!”
烈酒浇在伤口上,赵虎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李诚一边用烈酒清洗伤口,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襟,紧紧包扎住。“坚持住,天亮我就带你去寻太医,你不能有事!”李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亲兵,是他在这京城中唯一的依靠,他绝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就在此时,驿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锦衣卫的呼喝声。李诚心中一紧,以为是严嵩派来的援兵,正要起身迎敌,却见陆炳带着几名亲信锦衣卫走进了院子。
“李将军,深夜受惊了。”陆炳看到院中狼藉的景象和受伤的赵虎,眉头微蹙,“严世蕃动作倒是快,竟敢在宫城附近动手。”
“陆大人怎么会来?”李诚警惕地看着他。
“皇上听闻你在驿站遇袭,命我前来查看。”陆炳挥了挥手,身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处理现场,“赵虎的伤势要紧,我已带了太医院的院判过来,快让他看看。”
一名白发老者提着药箱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了赵虎的伤口,然后从药箱中取出解毒丹药和药膏,小心翼翼地为赵虎处理伤口。“幸好将军处理及时,毒素未入心脉,服下这颗解毒丹,再敷上药膏,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李诚松了口气,对陆炳抱拳道:“多谢陆大人援手。”
陆炳叹了口气:“将军不必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经过此事,皇上对严党的猜忌更深了。他已经下令,让我暗中彻查严嵩的贪腐案,同时增派锦衣卫保护将军的安全。”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将军,这是您的机会。只要能找到严嵩的铁证,不仅能洗刷您的冤屈,还能一举扳倒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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