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欧扎克帝国南部的麦浪时,埃布尔正驾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旧马车,在通往亚克小镇的土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混着麦秆的沙沙声,像一首老旧的歌谣——这辆马车是他十年前从退役商队手里买的,车厢板上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那是五年前遇山贼时,他用身体护住货物留下的印记。
“再走三里就到镇口了,”埃布尔勒住缰绳,让拉车的老马拉着车停在树荫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硬的黑麦面包,掰了一半递给老马,自己咬着另一半,目光望向远处的天际。夕阳正沉在云层里,把半边天染成橘红色,可不知为何,空气里总飘着一股淡淡的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天上落下来。
就在这时,老马突然不安地刨起了蹄子,耳朵向后贴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鸣。埃布尔心里一紧——他当了二十年货郎,对危险的直觉比镇上的猎犬还准。他刚要握紧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刀(那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就听见头顶传来“嗡”的一声闷响,像是有块烧红的铁砸进了空气里。
抬头的瞬间,埃布尔的眼睛被一道刺目的银白光芒晃得生疼。那道光芒从云层里直冲下来,拖着长长的金色尾焰,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远处的麦田里惊起一片飞鸟。光芒落地的地方,烟尘像蘑菇云似的涌起来,连三里外的亚克小镇都能看见。
“是……是流星?”埃布尔揉了揉眼睛,心脏还在狂跳。他活了六十岁,只在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流星落,神迹现”,可刚才那道光芒的气势,更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剑,带着能劈开大地的力量。
老马还在发抖,埃布尔却压不住心里的好奇——货郎的天性让他总想看看“不寻常的东西”,或许还能捡些陨石碎片卖钱,给镇上的孤儿们买块甜面包。他拍了拍老马的脖子:“别怕,咱们去看看。”
马车朝着烟尘的方向走了半里地,刚绕过一片矮树丛,埃布尔就听见了微弱的“呜呜”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风吹过草叶的声音。他停下马车,循着声音拨开半人高的狗尾草,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草丛里铺着一块褪色的深蓝色锦缎,锦缎上裹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小脸粉嘟嘟的,闭着眼睛,小嘴巴还在轻轻蠕动。锦缎的边角绣着半朵银色的光纹,针脚细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婴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锁,锁面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亚”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埃布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软。婴儿像是感受到了暖意,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极亮的蓝宝石色眼睛,像把刚才坠落的流星揉碎了装在里面,他不仅没哭,反而对着埃布尔咧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在埃布尔伸手要抱婴儿的时候,头顶又传来一阵灼热的气流。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从烟尘里飞出来,直坠而下,“咚”地砸在他脚边的泥土里,溅起的土块落在锦缎上,却没伤到婴儿分毫。
埃布尔屏住呼吸,等烟尘散了些,才看清那是一把长剑。剑鞘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细碎的光明符文,符文里泛着淡淡的暖光,像是有生命似的;剑柄上缠着深蓝色的布条,布条的材质和婴儿的锦缎一模一样;剑身插在泥土里,只露出半尺长的剑鞘,却让周围的草叶都微微朝着剑的方向倾斜,像是在朝拜。
“这……这是神兵?”埃布尔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最贵重的东西是县城铁匠铺里的中级骑士剑,可那把剑的气势,连眼前这把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刚要伸手去拔剑,怀里的婴儿突然伸出小胳膊,朝着剑的方向抓了抓,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就在婴儿的指尖快要碰到剑鞘时,剑鞘上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一道极淡的金色光纹顺着婴儿的指尖爬上去,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地隐了下去。婴儿咯咯地笑得更欢了,而埃布尔的手停在半空,突然觉得这孩子和这把剑之间,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联系——就像种子和土壤,天生就该在一起。
“罢了,罢了,”埃布尔叹了口气,把婴儿抱进怀里,用自己的粗布外套裹紧,“既然老天让我遇见你们,就是缘分。以后,你就叫亚欧吧,‘亚’取你银锁上的字,‘欧’取咱们欧扎克帝国的名,好不好?”
亚欧像是听懂了,又对着他笑了笑,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睡着了。埃布尔小心翼翼地把剑拔出来——剑身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银光,没有一点铁锈,仿佛刚铸好的一样。他试着挥了挥,竟觉得比自己的短刀还轻,剑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的青草味。
“这剑……就叫‘启明’吧,”埃布尔把剑插进背后的剑鞘(那是他临时找的粗木鞘),抱着亚欧坐上马车,“咱们回家,回亚克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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