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蒙沦陷的硝烟,如同这座城市不甘的亡魂,依旧顽固地缠绕在残破的尖塔与倾颓的墙壁之间,久久不愿散去。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复杂得令人作呕——浓重的血腥气仿佛已经渗透进了每一寸土壤和砖石;火焰舔舐过一切可燃物后留下的焦糊味;源石技艺剧烈爆发后残留的、如同臭氧般的刺鼻能量余韵;以及,在这一切之下,悄然滋生、无法阻止的,尸体开始腐烂的甜腻恶臭。这座昔日的泰拉明珠,哥伦比亚的心脏,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曾经繁华的街道被瓦砾阻塞,精美的雕塑化为齑粉,只有偶尔从废墟深处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或是仇恨目光透过缝隙投向街道,证明着还有生命在这片地狱中挣扎。而那些生命,正用恐惧与憎恨交织的眼神,窥视着街道上巡逻的、身着黑银灰三色军服的新主人。这些“狼群”士兵,眼神里是尚未冷却的杀意和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冰冷,他们的军靴踏过凝固的血渍和破碎的家园,宣告着征服者的绝对统治。
就在这片压抑与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一艘造型极其锐利、线条仿佛能切割开空气本身的黑色高速飞行器,在数架涂装着狰狞狼头徽记的“掠食者”战机严密护卫下,如同从铅灰色云层中扑下的幽灵,穿透了特里蒙上空仅存的、来自零星抵抗分子的微弱防空火力(那更像是绝望的抗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降落在已被迅速改名为“胜利广场”的原英雄广场中央。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有力,压过了废墟间的杂音,吸引了所有目光。
舱门伴随着液压系统轻微的嘶鸣声开启,德克萨斯的身影出现在舷梯顶端。
她与这片废墟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式礼服,剪裁极致合身,纤尘不染,连每一道褶皱都仿佛蕴含着冰冷的秩序。灰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如同极地冰川般的灰蓝色眼眸。她的面容冷峻,没有任何初临胜利战场的激动或感慨,只是平静地、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广场上肃立的、身上还带着硝烟与血痕的“狼群”士兵,以及更远方那些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破建筑天际线。她的目光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对惨烈伤亡的哀悼,甚至没有对这片新征服土地的审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她的到来,早已通过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传达。拉普兰德、鲁格、库汗等经历了血战的前线最高指挥官,以及所有能够从尸山血海中抽身的高级军官,已然在广场上列队等候。拉普兰德依旧穿着那套被干涸血液、尘土和汗水浸透的战斗服,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粘结在一起,脸颊上甚至还有一道未曾清理的血痕。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狂野、兴奋以及一种近乎满足的疲惫。她看着德克萨斯一步步沉稳地走下舷梯,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张扬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那是一种并肩者之间的认可,更是对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征服的期待。
德克萨斯没有与任何人进行目光交流之外的寒暄。她径直走到队列前方,目光如同实质般,从每一个军官、每一个士兵的脸上缓缓扫过。这些士兵,是从地狱归来的幸存者,许多人身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盔甲上布满了刀劈斧凿和源石技艺灼烧的痕迹,眼神中充满了生理上的极致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最残酷筛选后留存下来的凶悍,以及对于眼前这位赋予他们方向、带领他们取得如此“伟业”的冰冷领袖,那种混合了恐惧、崇拜与绝对服从的敬畏。
“战士们。”德克萨斯开口了,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像冰冷的金属薄片,清晰地切入了广场上死寂的空气,甚至透过临时架设的、功率强大的扩音器,传向了广场周边那些躲在废墟阴影中偷听的耳朵里,“你们,用鲜血与生命,证明了‘狼群’的意志,无可阻挡。”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抚慰,只有最直接、最冷酷的肯定。但这简单到极致的话语,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这些百战余生的士兵心中某种情感的闸门。许多人下意识地挺直了因疲惫而微驼的脊梁,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中闪烁着被最高权威认可的、近乎狂热的光芒。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杀戮,在这一刻,被赋予了终极的意义。
“特里蒙,是‘狼群’力量的丰碑,也是你们功勋的见证。”她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稳如冰封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但征服,并非终点。”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刻进每个人的脑海,“废墟之上,将建立起新的秩序,属于‘狼群’的秩序。”
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阵亡者,将回归狼群的怀抱,他们的名字,将刻入永恒的荣光。而生者,你们的使命,远未结束。巩固胜利,碾碎一切残余的抵抗,将这片土地,彻底化为‘狼群’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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