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六年的第一场雪覆盖长安时,新政的涟漪正悄然改变着这个帝国。未央宫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阿娇却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寒冰。
“三个月了,盐税反而比去年少了三成。”她指尖点着账册,看向肃立一旁的张沐,“你这个新任大司农,作何解释?”
张沐躬身:“臣查实,是各地盐商在联手抵制。他们宁可减产,也不愿接受官营。”
“减产?”阿娇冷笑,“那为何市面上的盐价不升反降?”
“这正是蹊跷之处。”张沐取出几份密报,“臣怀疑,有私盐在暗中流通。”
暖阁内一时寂静。推行盐铁专营已一年,阻力比预想的更大。不仅盐商抵制,连朝中也暗流涌动。
这时,刘无采匆匆入内:“殿下,查到些线索。私盐似乎与漕帮有关。”
“漕帮?”阿娇蹙眉。这个掌控运河运输的江湖帮派,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李婉儿补充道:“更麻烦的是,漕帮帮主杜冲,是已故太尉周亚夫的外甥。”
空气骤然凝重。周亚夫虽已过世,但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阿娇沉思片刻,忽然问:“杜冲此人,风评如何?”
“江湖人称‘义薄云天’。”张沐道,“漕帮在他的治理下,确实少有欺压百姓之事。”
阿娇指尖轻叩案几:“备车,本宫要亲自会会这位杜帮主。”
这个决定遭到所有人反对。
“姑姐三思!”刘荣急道,“江湖险恶...”
“正因为是江湖,才更要亲自去。”阿娇语气坚定,“有些事,坐在未央宫里永远看不明白。”
三日后,运河码头的茶楼上,阿娇与杜冲相对而坐。
这位漕帮帮主四十上下年纪,面容刚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豪气。
“草民参见长公主。”他行礼如仪,目光却带着审视。
阿娇开门见山:“杜帮主可知私盐之罪?”
杜冲面不改色:“漕帮只负责运输,货物来历,从不过问。”
“好个从不过问。”阿娇冷笑,“那杜帮主可知道,这些私盐最终流向何处?”
她取出一份清单:“三成流入匈奴,两成流入百越。杜帮主,你这是在资敌!”
杜冲终于变色:“长公主此言可有证据?”
“你要证据?”阿娇击掌三下。
茶楼门开,几个被绑的汉子被押了进来。正是漕帮负责运输私盐的几个堂主。
杜冲面色铁青:“长公主这是要赶尽杀绝?”
“本宫若要赶尽杀绝,此刻进来的就是禁军了。”阿娇起身,走到窗前,“杜帮主,你看看这运河。”
窗外,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这运河,南连江淮,北通幽燕,是我朝命脉。”阿娇转身,“本宫欲设漕运司,专司运河管理。杜帮主可愿出任漕运使?”
杜冲愣住:“长公主...不治草民的罪?”
“治罪容易,但运河不能乱。”阿娇目光如炬,“本宫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杜冲沉默良久,忽然单膝跪地:“杜冲愿效犬马之劳!”
收服漕帮,私盐问题迎刃而解。但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这日朝会,以石奋为首的老臣联名上书,弹劾张沐“推行新政过急,致民怨沸腾”。
“陛下!”石奋老泪纵横,“盐铁专营,是与民争利啊!长此以往,恐生民变!”
刘荣看着奏章上密密麻麻的签名,面露难色:“姑姐,这...”
阿娇平静地道:“石相可知,盐铁之利,十之七八落入谁手?”
她取出一本账册:“乌氏倮去年盐利三百万两,而朝廷盐税仅五十万两。这差额,都进了诸侯王与世家大族的腰包。”
满殿哗然。
阿娇环视众臣:“诸位大人中,有多少人家中参股盐场?又有多少人收过盐商的‘孝敬’?”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退朝后,刘荣忧心忡忡:“姑姐,如此是否太过激烈?”
“陛下,”阿娇正色道,“新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退一寸,明日他们就要进一尺。”
然而阻力比想象的更大。三日后,淮南传来急报:盐场工人暴动,打死盐官三人!
“是有人在背后煽动。”张沐查证后回报,“现场发现这个。”
那是一枚刻着“楚”字的玉珏。
“楚王刘注...”阿娇眸光转冷,“他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楚王刘注是景帝的幼弟,素来骄纵。盐铁专营触犯了他的利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不要发兵平定?”刘武请示。
阿娇摇头:“楚地富庶,兵精粮足,硬拼不是办法。”
她沉思片刻,忽然问:“楚王最在意什么?”
“自然是他的封地和财富。”张沐道。
“不,”阿娇唇角微扬,“他最在意的,是他的独子刘贤。”
她立即修书一封,以“切磋学问”为名,邀请刘贤入太学读书。
这是个阳谋。楚王若拒绝,就是心怀鬼胎;若同意,等于送上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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