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心揪紧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小精怪核心散发出的、如同初生小兽般的纯净气息,那是山林草木的精华所化。它本无害,只是太弱小,太害怕了。那些灰绿色的“根须”并非它的恶意,而是它在极度恐慌下无意识的自保本能失控了。
就在这时,赵宝儿突然猛地一抽,眼睛半睁开,瞳孔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发出尖利而怪异的叫声:“红眼睛!别过来!别追我!好烫!水……水里有火!”他胡乱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家媳妇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死死抱住儿子:“宝儿!宝儿别怕!娘在这儿!没有红眼睛!没有火!”
那小精怪的光团因为赵宝儿的剧烈挣扎而波动得更厉害,灰绿色的“根须”骤然收紧,汲取生气的速度猛地加快!赵宝儿的脸色瞬间又红了几分,喘息急促,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不能再等了!
青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驱使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意念,如同最轻柔的风,小心翼翼地透过那扇破窗,朝着炕上那团混乱的核心传递过去。
没有声音,只有意念的涟漪在虚空中扩散:
`别怕……`
`安静……`
`松开……他疼……`
`我知道……红眼睛……追你……别怕……这里没有……`
`回家……我帮你……回家……山在那边……风会带路……`
这意念的传递,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清凉的泉水。
炕上,那团剧烈波动、散发着恐慌和混乱的淡金色光球猛地一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平和而带着山林气息的意念安抚住了。它核心的混乱光芒闪烁了几下,那些深深扎入赵宝儿眉心的灰绿色“根须”,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收缩、松动!
紧接着,青城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微弱、稚嫩、带着浓浓哭腔和无限委屈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飘落的柳絮,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家……亮晶晶的水……石头窝……好黑……好多人味……臭……怕……红眼睛……追……咬……疼……`
`……帮我?……真的?……山?……风?……`
青城心中一定,知道沟通有效了。他立刻集中精神,将意念化作一幅最简单、最直观的“图景”传递过去:那是柳河镇外,通往靠山屯方向的山路轮廓,是山间清澈的溪流,是茂密的树林,是清新的风拂过树梢……同时,他传递着坚定而温和的意念:
`对……帮你……现在……松开他……轻轻的……跟我来……风……在那边……带你回家……`
那小精怪的光团剧烈地闪烁起来,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积蓄力量。几息之后,覆盖在赵宝儿身体周围的灰绿色雾气开始剧烈地翻腾、收缩!那些扎入眉心的“根须”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散!
炕上,赵宝儿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松!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缓下来,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陷入了深沉而平稳的睡眠。
“宝儿?宝儿!”赵家媳妇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儿子的变化,惊喜地叫出声,“他……他不抽了!好像……好像退烧了?”她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额头,触手不再是滚烫,而是温凉!
“咦?真的!”赵头目也凑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刚才还烫得吓人,这……这汗一出,就凉下来了?”
孙郎中赶紧上前把脉,又翻看赵宝儿的眼皮,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怪哉!怪哉!脉象平稳了,高热也退了!这……这真是奇了!”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急症能在瞬间消退得如此彻底,简直如同神迹。
赵家夫妇喜极而泣,围着儿子又哭又笑,对孙郎中千恩万谢。
而此刻,窗外。青城看到那团淡金色的、纯净的小光球,终于完全脱离了赵宝儿的身体,悬浮在昏暗的屋内空气中。它似乎还有些迷茫,光芒柔和地闪烁着,像是在寻找方向。
青城立刻再次传递意念,指向窗外镇外的方向:
`快走……这边……回家……`
那小光球似乎雀跃了一下,光芒变得更加明亮纯净。它轻盈地飘动起来,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穿过了紧闭的门窗(对于这种精魄灵体,实无阻碍形同虚设),朝着镇外山峦的方向,如同一颗小小的流星,倏然远去,很快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之中。在它消失的最后一瞬,青城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感激和欢欣的意念:
`……谢谢……山的孩子……`
青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身体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眉心的隐痛似乎也随着那小精怪的离开而缓解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成就感涌上心头。他帮到它了。他没有伤害任何人。
他转身,想悄悄溜回窝棚。然而,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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