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哪来的土包子?”一个坐在前排、穿着洋布小褂的胖小子,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教室。
青城的小脸瞬间绷紧了,抱着破布兔子的手收得更紧,指节泛白。他挺直了小小的脊背,迎着那些目光,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倔强的平静。这平静,在那些习惯了乡村孩童瑟缩模样的镇里孩子眼中,反而成了一种无声的挑衅。
先生姓周,戴着圆框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是个古板严肃的老学究。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青城,目光在他怀里的破布兔子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王青城?以后要守学堂规矩。第一,上学不准带这些乡下孩子的玩意儿!”他指了指破布兔子,“第二,要讲卫生,勤洗手洗脸。第三,好好念书,不准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青城。
青城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破布兔子塞进了带来的、打着补丁的旧书包里。那兔子露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空洞的纽扣眼睛似乎也在看着这陌生的、充满敌意的世界。
日子像浸了水的磨盘,沉重而缓慢地转动。青城成了学堂里最沉默、也最古怪的存在。他学认字很快,先生教的《三字经》、《百家姓》,他念几遍就能记住。可当先生讲到“子不语怪力乱神”,严厉斥责乡间那些烧香拜神、跳大神的愚昧行径时,青城总是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他不懂,为什么先生要把那些他“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听”它们说话的存在,统统斥为“怪力乱神”?难道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吗?
课间休息,孩子们像出笼的雀儿涌到院子里疯跑。青城总是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到墙角那棵老槐树下——镇上也有槐树,远不如靠山屯那棵古老粗壮,但也投下了一片小小的荫凉。他背靠着树干,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衣襟里的桃木平安扣,望着喧闹的操场出神。他看得见,那些奔跑跳跃的孩子身边,有时会跟着一些模糊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影子,有的灰白透明,蜷缩在角落,有的像淡淡的雾气,缠绕在某个孩子的脚踝。他知道,那是新逝不久、对尘世还有执念的魂,或是某些弱小的、懵懂的精魅。它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或是留恋。
“喂!山沟里来的!”那个穿洋布褂的胖小子,叫钱宝,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围了过来,挡住了青城看向操场的视线,“又躲这儿装神弄鬼呢?听说你们屯里人都叫你‘山神娃’?能看见鬼?来,给哥几个表演一个!看看我们身后有鬼没?”钱宝叉着腰,故意做出夸张的鬼脸,引来同伴一阵哄笑。
青城抬起眼,平静地看着钱宝那张因恶意而扭曲的胖脸。他的目光穿透钱宝的肩膀,落在他身后不远处。那里,一个穿着破旧棉袄、身形佝偻模糊的老太太影子,正焦急地围着钱宝打转,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叮嘱着什么。青城认得她,是钱宝去年冬天过世的奶奶。
“你奶奶,”青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哄笑声,“她说……让你别总吃糖葫芦,牙疼了晚上又要哭,她……她吹不了了。”他记得钱宝奶奶生前最疼孙子,每次钱宝牙疼,她都抱着他,用没牙的嘴给他轻轻吹气。
钱宝脸上的嘲笑瞬间僵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奶奶?吹气?那是他藏在心底、连爹娘都没细说过的、属于他和奶奶之间最隐秘的回忆!这土包子……他怎么会知道?!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嘴唇哆嗦着,指着青城:“你……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竟“哇”地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哄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跟班也吓傻了,看着青城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又看看吓得尿了裤子(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钱宝,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几个孩子如同见了鬼,连滚带爬地跑开了,留下嚎哭的钱宝和依旧靠着槐树、沉默不语的青城。
这事很快传到了周先生耳朵里。周先生气得胡子直翘,把青城叫到教员室,戒尺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王青城!我三令五申!学堂是读书明理的地方!不是你们乡下装神弄鬼、散布谣言的场所!你竟敢妖言惑众,惊吓同学!简直岂有此理!把手伸出来!”
戒尺带着风声,重重地抽在青城稚嫩的手心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青城咬着下唇,小脸绷得紧紧的,没哭,也没求饶,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一小簇倔强的火焰。他没错!他看见了!他只是说了实话!为什么说实话也要挨打?为什么他们看不见,就不许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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