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蹲在岩石上，指尖的血还没干。他盯着地上画出的那个符号，线条歪斜，像是随手划拉的痕迹，可他知道这不是。这东西来自记忆深处，不属于这一世。
湖面静了。古龙沉下去后就没再冒头。那句“那就杀了你”还在耳边回荡，不带情绪，也不留余地。他没觉得冷，反而心里落了块石头。至少现在他还不是敌人，至少还有人能拦住他。
他慢慢站起身，膝盖有点僵。刚才和古龙对拼那一击，伤到了经脉，走路时右腿使不上力。他没管，抬脚往黑火地缝走。那里比之前安静，连风都停了。
刚靠近地缝边缘，空气突然一沉。不是温度变化，也不是震动，就是一种感觉——像有人站在背后，呼吸贴着后颈。
他停下脚步，左手按住腰间。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习惯性做出防御动作。识海里的珠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提醒他注意。
地缝开始响。不是声音，是地面在震，从下往上推着脚底。裂缝张开了一点，原本暗红的岩壁泛起黑光，一道细长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插洞顶。
楚凌天往后退了半步。
他知道这不是自然现象。上次出现这种光柱，是在他激活灵池的时候。这次不一样，颜色是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照得整个空间发灰。
“楚凌天。”
声音来了。不是从地缝里传出来的，也不是从头顶或四周。它就在脑子里响起，像一根针扎进太阳穴。
他没答话，也没动。
“你试完了力量，也问过了底线。”那声音继续说，“你觉得你能守住什么？”
他还是没开口。右手慢慢握紧，掌心的老伤裂开了，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地球太小了。”声音说，“你的孩子生在这里，活不过三天。”
这句话让他猛地抬头。
“我不会让他出生就死在襁褓里。”他说，声音很平，没带怒气。
“那你得来找我。”声音顿了顿，“或者等我来取。”
“你想怎么样？”
“游戏。”那个声音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块碎片在灭世魔龙的巢穴，另一块在我祭坛的最深处。你只能先拿一个。”
楚凌天盯着那道黑光，眼底闪过一丝金光。《升龙诀》自动运转，护住心神。他知道这是陷阱，对方在逼他做决定，逼他暴露行动方向。
“你不信？”声音笑了，“去看看就知道了。九洲南境，地下三千丈，魔龙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魔域北境，永夜祭坛第七层，供桌上刻着你名字的位置。”
他说的太具体了。不是编的。
光柱突然变亮，里面浮现出两幅画面。一边是山体崩裂的深坑，岩层中露出半截龙骨，上面缠着锁链，中央有一点微弱的蓝光。另一边是一座石台，周围站着黑袍人，中间摆着一块晶石，形状和他灵池里的碎片一模一样。
楚凌天把这两处位置记进脑子里。他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就不会忘。尤其是这种关系到家人安危的东西。
“你动我的人，我会杀光你所有手下。”他说。
“我已经死了。”声音说，“但我比活着更久。你的孩子……会成为我最好的收藏品。”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楚凌天的瞳孔缩成一条线。他整个人绷紧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股热流从胸口炸开，直冲头顶，龙气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咬破嘴唇才压住那股冲动。
不能乱。现在动手没用，对方不在这里，只是一道意志投影。他要是冲动出击，只会暴露自己的节奏。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结成一道硬壳。他用指甲一点点抠掉，动作很慢，像是在数时间。
“你说是游戏。”他终于开口，“那就玩。”
“哦？”声音似乎有点意外。
“你设规则，我来走。”楚凌天说，“但别碰我的家人。否则我不只是毁你计划，我会把你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掉。”
黑光微微晃动了一下。
“有意思。”声音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为复仇活着的。现在看你，倒像个父亲了。”
楚凌天没接这话。
他知道对方想激他，想看他失控。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慌乱，下一步就会有更多威胁接踵而来。他不能让对方掌握主动权。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光柱更近。高温扑面，皮肤开始发烫，但他没退。他伸手，在距离光柱三寸的地方停住。
“你告诉我这些。”他说，“是因为你需要我亲自去拿碎片。”
“聪明。”声音说。
“你不能直接拿走它们。”楚凌天继续说，“它们认主。只有我能触发共鸣。”
“所以你明白了。”声音低了些，“你必须来。不来，孩子活不成；来了，也可能死在路上。”
楚凌天收回手，转身背对光柱。
“你可以吓唬别人。”他说，“但别拿我的孩子当筹码。”
他走到地缝旁边，盘腿坐下。双腿交叉，双手放于膝上，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体内的龙气一圈圈循环，把刚才翻腾的情绪压回去。
他知道对方还在听着。
所以他不说狠话，也不立誓言。他只是调息，恢复状态，准备接下来的事。
光柱持续了几分钟，然后缓缓收拢。黑色退回到地缝深处，裂缝合上，只剩下一条细线般的痕迹。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味道，像是烧焦的铁。楚凌天没睁眼，但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远处湖面依旧平静。熔岩缓慢流动，映出微弱的红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横在地上，头朝东，脚向西，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手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向自己右手。掌心的旧伤又裂开了，血慢慢渗出来，顺着虎口流到手腕。
他没擦。
而是抬起手，在眼前摊开。
血在他掌心聚成一小片，像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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