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恶臭,以及无边的寂静(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切割声),构成了他穿越之初的全部世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漫长而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外界的喧哗声似乎发生了变化。模糊的吼叫声变得更加整齐,似乎有更多的脚步声在汇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更具权威性的、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发布命令。林云的心脏再次收紧——是部落的酋长来了吗?是萨尔?还是其他什么领袖?他们会怎么处理这具恶魔尸体?会放火烧掉?还是会……解剖研究?
无论哪种,对他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他必须在这具尸体被处理之前,找到办法出去,并且弄断这根要命的脐带!
他停止了徒劳的切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绝对的黑暗中,其他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他仔细感受着那根脐带……除了物理上的连接,他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能量流动?从脐带传来,融入他的身体?这感觉太细微了,之前一直被恐慌和厌恶掩盖。现在静下心来,才隐约捕捉到。
这是什么?邪能?恶魔精华?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他与玛诺洛斯的联系,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就在这时,外界的命令声变得清晰了一些。
“包围这片区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那具尸体!”
“去叫随军的萨满和术士来!我们需要弄清楚这恶魔死后是否还有残留的诅咒或者……其他东西!”
术士!萨满!
林云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精通能量和灵魂的职业者,很可能会发现藏在尸体内部的自己!他就像一颗藏在蚌壳里的沙粒,暂时安全,但一旦蚌壳被强行撬开,他将无所遁形。
他握紧了断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能坐以待毙!
他开始像一只缓慢蠕动的虫子,他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在这个又小又滑、到处都是阻碍的地方。他用断刃的钝面轻轻敲击着周围的肉壁,试图寻找相对薄弱的地方,或者是否存在其他的“出口”——哪怕只是一个通气孔。伴随着他的动作,那粘稠的液体如同被惊扰了一般,发出一声“咕叽”的声响。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却又莫名地让人浑身不自在,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
探索的过程令人身心俱疲。他觉得自己就像在一大块烂了的果冻里使劲折腾。肉壁很有弹性,还很厚,好像没有容易突破的地方。绝望再次一点点滋生。
突然,他用手指摸的时候,碰到一个东西。它和周围软软的肉不一样,硬邦邦的,好像嵌在肉壁里面。这个东西大概有拳头那么大,表面不光滑,有棱有角,摸起来还有点热乎,和周围慢慢变凉的肉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恶魔体内的结石?还是……某种核心碎片?
林云的心跳漏了一拍。在玛诺洛斯这种级别的恶魔领主体内,任何异常的东西,都可能蕴含着巨大的危险……或者,是唯一的转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他拿着断刃,很小心地刮那个硬东西周围软软的肉,想把硬东西挖出来。这活儿干得特别慢,还特别让人反胃,一直有臭乎乎的液体流出来。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硬物似乎松动了一下。同时,他感觉到那根一直坚韧无比的脐带,似乎也随着他这个动作,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两者之间有联系?
林云精神一振,正想继续动作——
“咚!!!”
一声沉闷无比的、如同巨锤砸在牛皮大鼓上的巨响,猛地从外部传来!整个玛诺洛斯的尸体都随之剧烈地一震!粘稠的液体被震得荡漾起来,冲击着林云的身体。
外部,一个洪亮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里面的东西,出来!否则,我们将用烈焰净化这具扭曲的躯壳!”
威胁,如期而至。
林云的动作僵住了,他紧握着那未知的硬物和冰冷的断刃,蜷缩在黑暗与恶臭之中,面临着穿越以来最艰难的选择:
是出去,面对未知但极可能充满敌意的部落?
还是留下来,赌他们不敢轻易焚烧玛诺洛斯的尸体,或者赌自己能在那之前找到生机?
他的逃亡,似乎刚刚开始,就陷入了最深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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