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新疆边境线降下了十年不遇的大雪。鹅毛般的雪片从天空飘落,把帕米尔高原的雪山染成了纯粹的白,连喀拉库勒湖的湖面都结了厚厚的冰,远远望去,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嵌在雪岭之间。
“艾克拜尔,跟我们去巡逻吧?”边防连的巴图队长打来电话时,艾克拜尔正在给88狙的展柜换新鲜的格桑花。电话里的风声很大,巴图的声音带着雪粒的凉意,却格外真诚,“正好让你看看,陈峰前辈当年趴过的雪岭,现在是什么样子。”
艾克拜尔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他找出爷爷留下的那件旧军大衣——是当年祖丽皮亚奶奶亲手缝补过的,衣角还留着一块补丁;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宝贝:一个是小艾克拜尔(当年的小学生,如今已是边防连长)留下的作文册,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88狙;另一个是他自己做的“裂痕”拓片,用宣纸仔细拓下了88狙枪托上的裂痕纹路,边缘还特意用红笔描了描,像一道永不褪色的伤疤。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艾克拜尔就背着背包,跟着巡逻队上了路。军马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雪粒钻进衣领,凉得人打寒颤,可他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这是他第一次踏上爷爷和前辈们守护过的土地,第一次离“雪岭枪魂”的源头这么近。
“前面就是冰达坂了,当年陈峰前辈带着队员,在这儿趴了三天三夜,就为了拦截越境的走私犯。”巴图队长指着前面陡峭的雪坡,语气里满是敬佩,“那时候没这么好的装备,他们就裹着羊皮大衣,把枪贴在胸口焐着,生怕枪管冻住打不响。”
艾克拜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雪坡上的风卷着雪沫子,像一头咆哮的野兽。他很难想象,几十年前,陈峰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握着冰冷的88狙,一动不动地潜伏三天三夜。他掏出怀里的拓片,贴在雪地上,拓片上的裂痕纹路,和雪坡上的冰裂纹竟有几分相似——仿佛这道裂痕,本就该属于这片雪岭。
巡逻队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到了喀拉库勒湖边。冰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巴图队长指着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说:“当年陈峰就是在这儿救了牧民的孩子。那孩子贪玩掉进冰窟窿,陈峰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把孩子救上来后,自己冻得半天说不出话,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88狙。”
艾克拜尔蹲在湖边,把作文册摊开在雪地上,轻声念起了当年小艾克拜尔写的作文:“我心中的雪岭枪魂,不是冰冷的枪,是陈峰爷爷的勇敢,是麦麦提爷爷的善良,是祖丽皮亚奶奶的热爱。我要把这道裂痕记在心里,长大后,用我的方式,守护新疆,守护祖国。”
念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风掠过湖面,带着冰的凉意,却好像把作文里的文字,送到了远处的雪山深处——送到了陈峰、麦麦提、祖丽皮亚那些前辈的耳边。
“小伙子,你们是巡逻队的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艾克拜尔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羊皮袄的老牧民,手里牵着两匹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布袋。老牧民脸上布满了皱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极了当年的托乎提大叔。
“大爷,您是?”巴图队长迎上去,递过一瓶热水。
“我是托乎提的儿子,也叫托乎提。”老牧民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指着艾克拜尔手里的拓片,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88狙的裂痕吧?我爹跟我说过,当年麦麦提所长扛着这把枪,在雪地里走了二十里,就为了给我们送救灾粮。那时候雪比现在还大,他的靴子都冻成了冰疙瘩,却还把枪抱在怀里,说这枪比他的命还重要。”
艾克拜尔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认识麦麦提的人。他把拓片递过去,托乎提大叔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我爹说,麦麦提所长后来修复枪托时,还特意找他要过胡桃木——我们村里的胡桃木硬,经得起风雪,就像我们新疆人的骨头一样。”
巡逻队在湖边休整时,巴图队长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把崭新的88狙模型,枪托上不仅复刻了那道标志性的裂痕,还在裂痕旁边刻了一朵小小的格桑花,花瓣上涂着淡淡的粉色,和展柜里的那半片花瓣一模一样。
“这是给边境村小学的孩子们做的。”巴图队长笑着说,眼里闪着光,“前阵子去村里小学,孩子们都围着我问88狙的故事,我就找工匠做了这个模型。让他们知道,88狙的故事,不是写在课本里的,是刻在边境线上的;不是过去的,是现在的,是将来的。”
艾克拜尔接过模型,摸了摸枪托上的裂痕和格桑花,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博物馆里的老枪,想起水晶罐里的花瓣,想起留言本上的字迹——原来,“雪岭枪魂”从来都不是静止的,它在巡逻队的脚印里,在老牧民的故事里,在孩子们的眼睛里,在每一个守护这片土地的人心里,活着,笑着,传承着。
归队时,雪已经小了。艾克拜尔把那半片格桑花瓣的拓印,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巡逻队的岗亭墙上。岗亭的墙是用石头砌的,粗糙而坚固,拓印贴在上面,像是给这堵冰冷的墙,添了一颗温柔的心脏。
走在回博物馆的路上,艾克拜尔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雪岭。风雪依旧,可他却仿佛听见了“枪魂”的回声——那是陈峰扣动扳机的声音,是麦麦提修复枪托的敲打声,是祖丽皮亚种下格桑花的沙沙声,是孩子们念课文的朗朗声,是巡逻队马蹄踏雪的咯吱声……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边境线上最动人的歌,成了“雪岭枪魂”最鲜活的模样。
他知道,下次再给游客讲解88狙的故事时,他会多讲一段——讲那片在枪托里开过的格桑花,讲那趟在雪岭上的巡逻,讲那些在边境线上,续写着枪魂故事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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