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奢香带着皇帝旌节与恩旨,风风光光返回黔西北时,周起杰也已平定北疆,凯旋归来。夫妻劫后重逢,执手相看,恍如隔世。千言万语,都融入彼此交织的目光中,那里有心疼,有愧疚,有欣慰,更有并肩作战后的释然与坚定。
“让你受苦了。”周起杰抚摸奢香消瘦脸颊,声音低沉,带难以言喻的情感。
奢香微微一笑,历经磨难的眼眸中,少了些许少女时的跳脱,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都过去了。起杰,现在,该是我们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龙场九驿的浩大工程,自此正式启动。在周起杰的武力保障、刘瑜的后勤统筹与奢香的亲自督导下,黔西北各族百姓被充分调动起来。无论是彝人、苗人、布依人还是汉人,都为打通天堑、联通外界的共同期望而挥洒汗水。开山辟岭,伐木架桥,古老的西南秘境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向外界敞开怀抱。
毕节卫因地处驿道枢纽,迅速繁荣起来。盐业路、山货街相继兴起,商贾云集,货殖繁盛,俨然成为西南边陲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周家也随之再次扩建宅院,请来巧匠鲁震山,依刘伯温早年留下的图示,按北斗七星方位,在宅基深处埋下七块镌刻玄奥符文的青石,以为镇宅祈福,稳固气运。
而奢香则在大定城(原水西慕俄格官寨基础上扩建的新城)加高加固城墙,疏浚护城河与城内沟渠,将这座象征着周家与水西权力根基的城池,经营得固若金汤,生机勃勃。她仿佛不知疲倦,奔走于驿道工地与城池之间,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到这片土地的建设之中。
周廷玉的意识“看”着这条贯穿群山的驿道在无数双手下延伸,如同血脉,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活力。‘这便是后世所称的“龙场九驿”了么?’他想,‘以屈辱始,以通达终。历史,有时竟如此吊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权力的棋局从未真正平静。洪武十二年深秋,一场更大的阴谋,经由当朝丞相胡惟庸之手,再次向西南笼罩而来。胡惟庸伪造朝廷密令,声称周起杰“拥兵自重,将灭播州以自广”,并暗中以“裂土封王,永镇西南”的虚妄承诺,诱惑对沙溪河谷之败一直怀恨在心的播州宣慰使杨铿再次起兵。
“周起杰狼子野心,陛下已密令我等讨伐!杨宣慰,此乃建功立业,永绝后患之良机!”胡惟庸的使者言之凿凿。
杨铿本就对水西之地念念不忘,加之胡惟庸的“王爵”许诺太过诱人,复仇之心与贪婪之念最终压倒了对周起杰的忌惮。他再次点齐兵马,悍然起兵,兵锋直指水西。
殊不知,周起杰早已通过青阳宗及自身情报网络,洞察胡惟庸阴谋。“胡惟庸这是想借播州这把刀,来杀我周起杰,顺便消耗播州,他好坐收渔利,甚至……或许还有更深的图谋。”他在书房内,对刘瑜与奢香冷静分析,舆图上已被朱笔勾勒出数条进军路线。
“那便将计就计。”刘瑜指尖点在播州军可能的进军路线上,“先以偏师诱敌,伏杀其先锋,挫其锐气。再佯装主力被牵制,诱使杨铿率主力回援其老巢海龙屯,途中设伏,力求重创其主力。”
周起杰颔首,目光锐利:“不错。播州军心未必齐,杨铿之子杨朝栋,听闻素来不赞成其父与我对抗。此战之后,或可做些文章。”
战事发展,几乎完全按周起杰预判进行。播州北路偏师贪功冒进,在“落雁峡”险地遭遇周家军精锐伏击,几乎全军覆没。消息传回,杨铿大惊失色,唯恐老巢有失,果然急忙率主力匆匆回援海龙屯。然而,归途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周起杰亲率主力衔尾追杀,播州军连遭重创,溃不成军。
兵临海龙屯下,播州军士气已濒临崩溃。杨铿之子杨朝栋见大势已去,深知负隅顽抗只有族灭人亡一途,在权衡利弊后,毅然开堡投降。
周起杰并未因胜利而大肆杀戮。他上奏朝廷,陈明杨铿受胡惟庸蛊惑乃首恶,其子杨朝栋深明大义,请准其承袭播州宣慰使之职。同时,他将自幼收养、文武兼备的义子周必晟(当年剿灭野猪箐匪寨时救下的孤儿)派往播州,假冒杨铿嫡系血脉,继承了播州土司的位置,并暗中派人协助逐步渗透掌控播州事务。更重要的是,他从杨铿府中,搜出了胡惟庸私通西南藩镇、隐匿贡品、甚至有不臣之心的铁证!
杨铿被押解入京后,为求活命,在严刑之下,将胡惟庸如何指使他构陷周起杰、如何许诺王爵等事和盘托出。朱元璋闻奏,勃然大怒,于洪武十三年正月,以“擅权枉法、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等罪名,革除胡惟庸中书省丞相之职,并顺势废除了延续千年的丞相制度。皇权与相权的激烈博弈,以皇权的绝对胜利告终。朝堂之上,随之掀起了一场席卷整个淮西勋贵集团的清洗风暴。
‘胡惟庸倒台,爷爷又立下擎天保驾之功,声望与实力必然再上一层楼。’周廷玉的意识冷静分析,‘然,功高震主,自古皆然。老朱连丞相制度都废了,岂能容忍西南有下一个尾大不掉的‘胡惟庸’?只怕这泼天功劳,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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