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名副其实。
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将阳光切割成斑驳的碎片，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厚厚的腐殖叶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安静得能听到马蹄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咔嚓”声。
对于习惯了在开阔草原上纵情驰骋的半人马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压抑而陌生。高大的树冠限制了骑射手的抛射角度，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则让重甲枪骑兵引以为傲的集团冲锋变成了笑话。
“妈的，这鬼地方！”芙蕾雅烦躁地拨开一根垂下的藤蔓，她那身火红色的鬃毛在昏暗的林间格外显眼，“到处都是树，我的战斧都快没地方挥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队伍中央。在那里，秦昊以人类形态，平静地端坐在露娜宽阔的背上。露娜——她曾经的同僚，如今的姐妹与共事一夫的王后——步伐沉稳而骄傲，仿佛承载着王，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这种亲密无间、甚至超越了主君与将领界限的姿态，让芙蕾雅心中无名火更盛。
她麾下的赤鬃勇士们同样感到憋屈，他们是天生的冲锋者，可在这密林中，他们感觉自己像被关进了笼子的猛虎，一身力气无处发泄。
秦昊对身后的暗流涌动恍若未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全军放慢速度，斥候单位散开，保持十米间距，交替掩护前进。”他的命令通过旗语和口令，迅速而精准地传达到军队的每一个角落。
整编后的三千大军，此刻展现出了与旧部落截然不同的军事素预。他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散兵游勇，而是一支进退有据的钢铁之师。轻骑兵们如同林间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在树影间穿梭，手中的复合弓时刻保持着待发状态。
“嗖——！”
一支淬着墨绿色毒液的骨箭，毫无征兆地从一棵巨树的树冠上射下，直取秦昊的后心。
然而，箭矢尚未飞至中途，另一支更快的箭矢便已破空而至，精准地将其在半空中击碎。
“东北方，树冠，三十米！”一名轻骑兵斥候冷静地报出方位，同时已经弯弓搭箭，射向目标。
几声凄厉的尖叫从树冠中传来，两个矮小壮硕、皮肤墨绿的身影应声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是兽人侦察兵。
“清理掉。”秦昊甚至没有移动身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几名战士立刻上前，利落地解决了还在抽搐的兽人。
芙蕾雅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心中的烦躁稍稍平复。虽然地形不利，但自己男人的这支新军，确实有两下子。这种训练有素的反应速度和精准的点杀能力，是她以前的赤鬃勇士队所不具备的。
经过半日的艰难行军，当军队翻过一道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半人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山脊之下，是一片被强行开辟出的巨大空地。空地中央，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幕如同倒扣的碗，将一片雅致的白色建筑笼罩其中。光幕已然变得黯淡无比，表面布满了蜘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而在光幕之外，是黑压压一片的兽人大军！
数不清的兽人营帐连绵不绝，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数以千计的兽人战士，挥舞着简陋但致命的武器，如同绿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光幕。更远处，几十名身材佝偻、手持骨杖的兽人萨满，正围着一个诡异的祭坛手舞足蹈，一道道墨绿色的能量流从祭坛射出，不断腐蚀着本就摇摇欲坠的金色光幕。
透过渐渐变得透明的光幕，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景。一些身形优雅、穿着精致皮甲的精灵，正依托着建筑进行着绝望的抵抗。他们的人数不多，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决绝。
“王……”泰拉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数量……恐怕不止五千。”
她曾是黑角部落的公主，亲身经历过部落战争，但眼前这般规模宏大、充满邪异气息的军势，依旧让她感到心悸。
“他们快撑不住了。”柳叶·莎兰轻声说，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作为一名治疗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光幕中那些精灵们正在衰弱的生命气息。
“那就冲下去，杀光这群杂碎！”芙蕾雅的战意被彻底点燃了，她握紧了手中的巨斧，仿佛已经闻到了兽人的血腥味。
“不行！”泰拉立刻反驳，“我们的阵型在山脊上无法展开，这样冲下去就是送死！兽人的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一旦被缠住，我们会被他们活活耗死！”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芙蕾雅怒道。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两位王后，一位主战，一位主稳，再次形成了对立。她们身后的军官们也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你们都安静一下”
秦昊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没有参与争论，而是示意露娜上前几步，从她的背上从容地翻身而下，来到一块平坦的岩石前，用一根树枝在上面迅速勾画起来。他画出了山脊的地形、兽人主营的位置、萨满祭坛的方位，以及光幕的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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