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望向玉界门外无垠的星辰,仿佛在对着虚空倾诉,也像是在梳理自己尘封的心绪:“三十年前,我曾参加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我和我的挚友一同出航,但回来时……却只剩下了我孑然一身。”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悲伤,“那场战争结束后,罗浮仙舟一直沿着航路休养生息,吐纳贸易……就像害怕再去触碰战争留下的伤痕。我也……以为自己厌倦了飞行,丧失了开弓射敌的勇气。于是我埋头躲进天舶司的事务案牍里,不想再看天空一眼。”
“虽然升任司舵,我却是行伍出身,本不擅长这些心思细密的经营。停云……她却是个天生的商人,职分上是我的下属,但她总爱和我谈论商事,给我建议。”她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怀念的笑意,“她不曾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与我并肩战斗,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友’。没有停云他们与商团的帮助,罗浮就无法在这短短三十年间恢复生机。”
“我一度以为时代变了,仙舟也变了。停云这样的人,才是新一代天舶司的未来,她能为罗浮带来繁荣。不像我,只擅长为血和火奔走。”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但我错了。在将反物质军团的卒子一个接一个消灭殆尽以前,仙舟仍然需要我……需要我这样,为血火奔走在这片天空的人。”
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弓,仿佛重新握住了自己的过去与使命。“为仪式准备的星槎都已备妥了。”她转向众人,语气恢复了司舵的决断,“各位,请将停云的纪念物,放上星槎吧。”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等等!等等我!”
只见岩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色彩鲜艳、做工精巧的纸鸢。“停云小姐为我备了礼物,同样身为接渡使的我,可不能失了礼数!”他平复着呼吸,语气坚定。
“岩明先生,你准备了什么?”三月七好奇地问。
“我……我带来了一个纸鸢。”岩明将纸鸢举起,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郑重,“希望你们别嘲笑这份心意微薄。虽然它不能和停云送出的那些贵重礼物相提并论,但这份回礼,有它自己的意义。”他看向那艘等待启航的星槎,解释道,“我听说在狐人的礼俗里,纸鸢是用来宽慰那些无法再起飞的飞行士的灵魂。停云和我虽然不是真正的飞行士,但我们这辈子,都在和星空打交道。我想,若是能让停云……再次飞起来,她应该会高兴的。”
在驭空的示意下,列车组开始将选定的纪念物轻轻放入那艘特制的、即将驶向恒星的星槎。
当岩明将那只承载着祝福与告别的纸鸢放入时,他低声说:“这一回,咱们不用再争个高下了。去吧,飞去更远的世界吧。”
放入那碗代表着金人巷商户心意的“红油乱斩牛杂”时,三月七轻声道:“这是燕翠小姐代表大家所送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放入那包以她命名的“遏云歌”茶种时,她说着:“这是梦茗小姐为你准备的茶,以你的名字命名。”
最后,放入那方象征着职责与过往的接渡使印鉴时,驭空上前一步,亲手将其安置好,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星港中回荡:“谢谢你为天舶司,为罗浮所做的一切。这方小小印章,是仙舟繁荣的基石。停云,天舶司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查明真相。若你罹难,我必为你复仇。”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时辰已到,该是举行‘慰灵奠仪’的时候了。诸位,我们在星槎海的坤舆台见。”
在坤舆台上,众人目送那艘承载着无数回忆与祝愿的星槎,缓缓驶出港口,融入璀璨的星海,向着遥远的恒星,开始了它最后的、也是永恒的航程。光芒渐远,如同逝者归于星海的灵魂。
奠仪结束后,气氛依然沉静。这时,景元将军带着年轻的彦卿缓步走来。
“在诸位离开罗浮前,我有两样东西,想送给星穹列车。”景元的声音温和,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三月七立刻凑到穹耳边,用气声小小地兴奋道:“礼物?他终于良心发现,要补偿咱们这一路的辛苦了吗?”
穹操控着身体,摸了摸下巴,也压低声音回应,带着点玩笑意味:“该不会……真的要送咱们房子吧?”
景元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神秘的微笑,却不点破。“那么,各位,”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神策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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