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2002年元旦的玛河市,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庆祝的些许喧嚣余温,但更多的是一种新年伊始的宁静与寒意。周逸鸣领着沈文勤,快步走进一个门禁相对严格、楼房排列整齐的家属院。与沈文勤熟悉的、总带着点废品站尘土和市井喧嚣的环境不同,这里路面干净,楼道安静,透着一股体制内小区特有的规整和秩序感。
“就这栋,三楼。”周逸鸣哈出一口浓白的雾气,指了指其中一栋楼,语气带着回到家放松,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向身边人展示自己成长环境的微妙自豪。
沈文勤沉默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他身上依旧是那件半旧的军绿色棉衣,脖子上围着灰色的毛线围巾,将小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环境。他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这是他在附近还在营业的商店里精心挑选的。一个袋子里装着一箱本地乳品厂出品的、包装质朴的纯牛奶,以及几样品相很好的苹果和橙子;另一个袋子里,则谨慎地放着两条红塔山香烟和一瓶包装完好的伊力特曲。
爬上三楼,周逸鸣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爸,妈,我回来了!还带了同学!”周逸鸣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扬声喊道,语气里的欢快几乎要满溢出来。
周家的客厅比沈文勤想象的要宽敞一些。米白色的瓷砖地面光洁照人,一套深棕色的木质沙发和茶几摆放得规规矩矩,沙发背上搭着白色的镂空钩花垫布。墙壁上挂着几幅印刷精美的风景画,最显眼的位置则是一张放大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周逸鸣笑得阳光灿烂,他身旁站着表情温和的父母,还有一个撅着嘴不太情愿的小女孩。整个空间整洁、规范,甚至带着一点点刻板,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周父戴着金丝边眼镜,正坐在沙发主位上看着当天的《玛河日报》,闻声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而不失沉稳的笑容。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羊毛开衫,显得儒雅而干练。周母系着一条淡雅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身,目光先是快速而慈爱地扫过儿子,随即落到沈文勤身上,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属于女主人的客气笑容:“是逸鸣的同学啊,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坏了吧?”
“叔叔好,阿姨好。”沈文勤脱下棉衣,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毛衣。他声音清晰平稳,听不出太多局促。他将手中两个塑料袋轻轻放在客厅茶几旁的角落,既不显得突兀,也不会被忽略,然后态度诚恳地看向周父:“周叔叔,冒昧打扰了。这是一点水果和牛奶,给叔叔阿姨和晓雯妹妹。家父知道我来,特意嘱咐一定要代他感谢您之前对家里事情的关心,这两条烟和这瓶酒,是他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他巧妙地将礼物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符合他学生身份的日常礼品,另一部分则是代表父亲的、更具社交属性的谢意,言辞得体,不卑不亢。
周父放下报纸,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随和:“哎,你父亲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快坐,逸鸣,给你同学倒杯热水暖暖。”他目光在沈文勤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长辈对子侄辈惯有的审视,但也因为这得体的举止和那份“感谢”,多了几分真切的温和。
周母也笑着连说了几句“太破费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沈文勤清秀却线条柔和、身形相较于同龄男孩显得过分纤细单薄的模样上多停留了几秒。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复杂与探究。她之前借着去医院看望一位老同事的机会,辗转托人悄悄查过市医院的记录。虽然碍于规定,没能看到详细的病历,但那模糊不清的“发育异常”诊断,以及登记信息上某些含糊其辞的标注,像一根细小的刺,一直扎在她心里。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眼神沉静的孩子,那份源于未知和传统观念的疑虑,让她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周逸鸣殷勤地给沈文勤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沈文勤双手接过,轻声道谢,小口啜饮着,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气氛初步融洽起来。周父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沈文勤家的事情上,语气像是随意的家常关怀:“听逸鸣说,你家里最近在忙秋收后的总结和明年的规划?今年棉花行情不错,收成应该还可以吧?”
沈文勤将水杯放回茶几,坐姿依旧端正,回答道:“谢谢周叔叔关心。今年托政策的福,风调雨顺,收成确实还行。”他略一停顿,继续说道,“现在上面不是鼓励开垦荒地、发展规模经营嘛。家父注意到团场和连队周边,有些早年因为缺水或盐碱化而抛荒的土地,还有不少暂时难以开发的沙包地。这些地虽然贫瘠,零零散散,但分布集中,连成片面积就不小。我们正在尝试通过适当加价、主动投资复垦的方式,把这些荒地整合起来,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新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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